鬼故事:女鬼三部曲(短篇鬼故事)
一、怨近些时段,李子良相当闹心。为什么呐?还不是为儿子,二十六七了,订婚几年的儿媳妇就是不张罗结婚。啥原因?没给新盖北京平。也不怪,现在女孩子结婚都时兴要楼了。可李子良不是不想给,盖一个三间北京平至少十多万,这对于他来讲也是一个天文数字,起码目前他还没有这个能力。
面对老婆的唠叨和儿子的埋怨,老李不是傻子,只有自己蔫上火。老李自小体弱,剂子又小。前几年跟人家出去打工,老板们都嫌他,这二年就窝在家里侍弄庄稼。别看自个是个抽吧种子,老婆也是块盐碱地,儿子倒壮实,近一米八的个头,总算是老李的骄傲。几年前有人看中了儿子大高个,人诚实,给张罗定亲。虽然彩礼钱花去了几年积蓄,老李也乐呵一阵。谁知人家姑娘要三间新式北京平,啥时房子盖完啥时结婚,弄得老李成了灶膛里的王八--里外憋气。
街里不远处传来鞭炮声,是前街蔡五儿子结婚,招呼大家老早忙。提起老蔡家,老李一肚子怨气,还不是仗着他爹当一辈子大队书记划拉不少钱,这些年又栓货车又买客车。蔡五儿子刚二十,城里就买了楼,新媳妇订婚就没回去,也没领证就让人“驾驶”。老李怨归怨,见了比自个小的蔡五脸上还是毕恭毕敬,好像他是大哥一样。尤其见了蔡五媳妇,老李似乎更是不得劲,四十多岁的女人,简直像三十来岁,那模样,那身段,走起路来胸前那两个球球上下晃悠,像两个锤锤敲打老李的心房,趁人不注意还时不时地往那处多瞄几眼。
也别嗔老李来气,要不是爹早死家里困难,咋也找个有模有样的媳妇,搂着心里也舒坦。老婆天生营养不良,一副棺材瓤子像,虽然还不到五十,胸前两个女人物件如风干了的茄子,除了褶子就是皮。每到夜晚老李睡不着的时候,往往做着和鲁老爷子笔下阿Q同样的青春梦,不过女主人公不是尼姑而是换成蔡五媳妇(村子里有这种想法的人何止老李一人!)。也就靠这样的心理活动,像汩汩清泉滋润着老李的某些系统,使他知道自己还是一个男人。其实男人就是这样,不管你心里咋样搅,不表露出来就是正人君子,否则就是不正经,好人坏人就隔着一层肚皮。
时近中午,开席的鞭炮“砰砰”作响。老李本不想去赴席,但鬼使神差还是出了门,脚下不由自主地加点劲。抄近路要过一条土壕沟,平时老李是不轻易过的。土壕边是一座小北京平坟冢,是十年前张姓人家给翻车屈死的媳妇盖的。提起这户老张家,老李自然牙根痒痒。这是一个好日子不好好过却专喜欢得瑟的那种,放着家里漂亮妻子不管不顾,却到外面和一个有孩子的寡妇勾搭连环。后来一天带老婆下地干活,翻车砸死了老婆。恰巧老李下地干活目睹了惨状,女人额头被车厢砸个窟窿,至今想起仍头皮发怵。
半年后,张姓爷们把寡妇娶进家门。说来也奇怪,新媳妇公爹早上如厕,吓出病来,原来新媳妇全身赤裸昏睡在厕所里。起初以为新媳妇有病,后来接连发生几次,于是找来看外起码的师傅。说以前媳妇作祟报复,需给亡灵在死处建一个北京平坟冢方可安生。北京平坟冢盖完后,张家果然不再闹鬼,不久还是举家搬迁,只留下原来张家媳妇孤零零一座坟冢。
生活中像老李这样老实巴交的人何止千千万万,他们无权无势无地位,对世界的不平等无可奈何,在人群面前不敢吐露自己的心声,不敢发泄积怨或者抱怨,只得把内心的不满紧紧地包裹起来。与其说他们可悲倒不如说他们可怜,正是这些值得可怜的人,他们用自己的力气默默建设着我们这个五色斑斓的世界,既无高工资待遇,又无娇妻美女陪伴人生,他们只是人间的一个土块、一棵小草。
二、缘
老李快走几步,想早点离开那令他心悸的坟冢,不料心脏一阵剧痛,接着眼前发黑,他恍惚看见前面有棵树赶忙双臂抱紧才没跌倒。不知过了多久,老李脑袋渐有意识,只是眼睛不能张开,心脏疼痛感消失。“咦!”“?”老李先惊后讶,这棵树咋这软乎,如女人腰身。他下意识伸手向下一摸,怎么两棵树长到一起了?他顺势双手向上摸,软软的鼓鼓的状如女人双乳,更是大惊--不过没人看到他失色。
啪!一只手拍在老李还在搂着的手背上,听到女人说话声:“喂,行了呗,是不是看女人好欺负,一双爪子在人家身上瞎胡搂?”老李这下睁开了眼,果见搂着一个女人,忙不迭松手,一脸尴尬。女人转过身,年岁较轻,面容冷艳,额头一块伤疤,似曾相识又一时难辨。“摸一摸,二千多,掏钱吧?”女人伸出手,白皙细腻,话音又阴又冷不容商量,仿佛从肚子里发出。老李一辈子视财如命,路上遇到讹诈者,虽理亏然心一横:“要我老李来掏钱,除非初一月儿圆!”女人盯了老李一会,瞧得老李心里直发毛,后背冰凉,女人诡秘一笑后转身走了,转眼间无影无踪。
老李回忆刚才情节,觉得此女人面熟一时想她不起,真是后怕中夹着一丝庆幸,甚至一点得意。耳朵边传来鼓乐声,声音飘渺,若有若无,似从家那边传来。“谁家又死人了?”老李琢磨附近哪家有年迈或重病之人,也没理出一点头绪,心想等到蔡五家问问就知道了。老李走到蔡五家,脚步飘飘悠悠,状如醉酒。找一个空座坐下,席上众人都觉面生,大家也不给他敬酒,视他为无物。老李心里郁闷,独自拿起酒瓶自斟自饮。
多杯酒下肚,老李更觉脚下、脑袋都飘飘,也不管别人独自离席返家。老李蹒跚走着,此时心情好极了,大声地哼起了一段小曲,好像凤凰涅槃后重获新生,又如十月怀胎的孕妇终于产下了婴孩。天似乎黑了,他看到部分人家点起灯火,可地下分明又很亮,很像月光,抬头看,果然一轮明月横空。“咦!今天是初一,老蔡家办喜事,初一咋还有圆圆的月亮?”老李紧拍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是初一没差,是月亮也没错,是哪错了?不知道。
终于到家了,老婆在门口等着。老李一看更是吃惊不小,原来的普通平房咋变成北京平了?老婆那麻杆似的身子咋也变得姑娘般水灵了?难道走错门了?细看媳妇那张脸,没错,将近三十年的夫妻,那张脸是不会认错的。媳妇给他脱了衣服服侍他躺下,也脱光了躺在他的被窝里,用身子紧紧地搂着他。这可是十多年来从没有过的事情了,虽然身体迟钝,但老李仍然感受到老婆身体传过来的信号。老李体内似乎热起来,沉积多年的荒地沐浴着春风春雨,终于萌发出勃勃生机。老婆也不像五十岁的身体,从体内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武侠小说中的“吸功大法”,促使老李更加亢奋,山在颤抖,洪水冲出山涧,漫过堤坝,冲毁山林,世界处于一片汪洋之中……
一觉醒来,老李更觉清爽,如水月光从窗口倾泻进来,屋内亮如白昼。转身一看,老婆平躺在身侧,露出上半身,眼睛微眯,似睡似醒。雪白的肌肤,挺拔的双乳,宛如一尊平卧的维纳斯雕像。老李情不自禁,伸手又摸了上去,老婆睁眼看他道:“醒了?”把老李吓了一跳,眼前的老婆分明就是刚结婚时的模样。
今天是什么日子 ? 发生了多少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令老李如坠云里雾中,让他猜不透想不明白。难道是在梦中?掐掐大腿很疼,摸摸老婆还在,究竟怎么回事?他只得死死盯着自己“年青”的老婆,希望从老婆那看出答案。老婆诡秘笑了一下,说:“今天有很多奇怪事情发生,对吗?”“咦?什么?难道你都知晓?”于是老李把今天一连串蹊跷的事都说给老婆听。
老婆听后扑哧一笑,坐起来问道:“你给那女人钱了吗?”“没有,我哪有钱给她!”“你有钱给我吗”“那当然,你是我老婆吗。”“那好,我有点事,你给我点钱。”老李稍有犹豫,还是拿过衣服,从兜里掏出一叠钱,也没数递给老婆说:“这是二千多,是咱们家底了。”老婆也不客气,接过钱放在枕头底下,然后用手在脸上一抹,顿时变作一张年轻俊俏但含一丝冷艳的面孔,额头上一条疤痕分外鲜明。
老李吓得从炕上掉下地来,“你是张……媳妇?”老李此时终于想起来,十年前他抱着额头被砸的她跑向医院,结果半路上死在他怀里,今天白天昏迷时抱着的也是这个女人。
“你是人还是鬼?”老李颤颤问。
女人幽幽抽噎道:“我死了十年了。”
“那你找我干啥?”
“我们是有缘人。”
“缘?你是死人,我们之间有什么缘?”
“你以为你还是活人吗?你和我一样都是鬼了!”女人讪讪地说,声音很冷很冷。
“胡说,你不要骗我,我怎能是鬼哪?”老李不信。
“那好,你说,今天是啥日子?”
“初一,我白天在老蔡家刚喝过酒。”
“那我问你,什么时候月儿圆?”
当然十五了,这个常识几岁小孩都知道。老李看到满屋银光,抬头一看空中圆圆月亮熠熠生辉,终于一拍大腿,道:“对呀,初一怎能月儿圆哪!”
“人间初一,阴间十五,你说月儿不该圆吗?”
老李终于明白了,想起白天面前女人要钱时自己说过的话,想起刚才给女人两千多元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女人问:“你笑什么?我可笑吗?”
老李道:“我想起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女人接着问。
老李一字一句地说:“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一个人活在世上,不免要和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产生联系,会产生千丝万缕的情感因素,这就是所谓的“缘”。和平相处,彼此有恩谓之“善缘”,互相敌对,甚至刀斧相见称之为“孽缘”。行于世间积德行善,广结善缘,即使阴阳相隔,也会化凶为吉,福及子孙。否则,多积孽缘,即使一时逃脱法外,终躲不过因果报应。
三、愿
十年前一天早晨,李子良拿着锄头去给花生地除草,路过这条小道。小道不宽,只容得下一般小型车辆通过,由于人们多贪种一些,把垄都打到道上,车行在上面都会颠颠簸簸,道南面是一个土壕,坑坑洼洼,布满大大小小石头。
这时,前面开来一辆三轮车,李子良一看知道是张家夫妻,男人开车,女人坐在后车厢板上,路过时老李特意多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穿着一件粉红色薄料上衣,里面是白色短背心,下身是一条短裙,很时髦也很漂亮,结婚几年还没有生孩子,看起来仍然是一个姑娘。由于男人在外和一个曾是同学的寡妇不明不白,两口子经常吵架,所以女人也不要小孩,却爱打扮,估计是和男人怄气。老李厌恶那男人不知好歹,对女人倒是几分同情。
也许是女人嫌男人车开的不稳当,或是故意找茬,冲那男人发火骂了几句。男人似乎来气了,突然踩大油门,三轮车喷出一股黑烟猛窜,轮胎正垫在土壕边一块大石头上,“哐当”一声,扣翻在地里,女人的骂声被掩盖了。
李子良目睹一切,惊魂出窍,跑过去看,男人被车头座椅卡住大腿拔出不来。只受皮外伤,大喊子良大哥救命。李子良过去看女人,女人一声不响,躺在地里,全身是土,白色背心卷起,露出女人酥胸一角,额头汩汩渗出鲜血,似被厢板角砸在头部。
李子良用手拂拂微有鼻息,人还没死,想抱起来送医院抢救。男人大喊:“子良大哥,先别管她,快喊人来救我。”气得李子良跑过去照那男人就是一脚,大骂畜生,转回身把女人背心向下U了血,抱起女人向医院跑,半路女人大吐一口鲜血停止呼吸。
老李回忆起这些,仿佛历历在目,再仔细端详这女人,容貌没有任何变化。想起刚才男女肌肤之亲,老李又有几分感慨,活着时候与美女无缘,没想死后拥有人面桃花,看来多积阳德可攒阴福呀!
女人拉过老李在炕上坐下,恨恨地道:“十年前,我被我那个狠心的男人砸死,成了孤魂野鬼,无着无落,在荒野中飘荡。我不心甘就这样去死,想方设法为自己报仇,无奈他的命硬,我无法接近,给他托梦要房子安身,他竟不问不管。后来他又娶了媳妇,是他原来的相好。我趁她睡觉时抱她扔到厕所里几次,他们家才给我盖了这间房子。”
“后来,他们搬家了,我想到外地寻他,本府土地老爷不准我外出,劝我早日投生。我念你当时有恩于我,为我遮羞,抱我救治,你我已有肌肤之缘,所以相择机缘以求报答。土地老爷告诉我,你还有十年阳寿,到今天会因突发心脏病而死,日本女子在此等候整整十年,也错过了多次投生的机会。”女人说道这里,眼睛里含着泪水,更含着几分温情。
老李豁然开朗,感动至极,恨不得给女子跪下。女人接着道:“由于多次没去投生,土地老爷很是生气,告诫我再不投生就永远是孤魂野鬼了。我和你这一次夫妻缘分,算我对你的报答。要你这二千多元钱,实际为我投生去打点关系,找个好点人家。你死后本也是无房之命,我投生后这个房子就归你,免受冻馁之苦。”说罢竟幽幽抽泣起来。
老李心如刀割,泪如雨下,紧紧相拥,生怕女人突然消失。天光大亮,旭日将要西升,女人笑着推开老李说:“我又不是要马上离开你,你还是趁着那边天黑了,去看一看你的家人和你的阳体,明天就把你火化了。”说完,不待老李说话,就一把将其推出门外。
一阵阴风吹来,老李身体像纸片一样轻飘飘翻转飞舞起来,自己想控制也把控不住,只得随风漂泊。天色渐渐暗下来,隐约看到家的影子,庭院明亮的灯火,听到妻子、儿子的哭声。顺着房檐落下,院子里搭着灵棚,自己的遗体躺在灵棚里,上面盖着白布,头前摆着碗,碗饭上插着三根棉花球搓成的打狗棒。老婆在灵棚里抽泣,儿子、儿媳妇穿着孝衣往火盆里填纸,屋子里外有几个亲友邻居在忙忙碌碌。火盆里火光熠熠,青烟飘飘,纸灰渐渐落下来在老李面前变成纸币,老李也无心去看。儿媳妇虽没结婚,眼角通红,看样子很悲痛,不知道是为失去未来公爹而心伤,还是为公爹未尽到职责没给他们盖北京平而伤心,或是给大家一个好瞧而顾做样子。
老李愧由心生,围着老婆、儿子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无奈老婆儿子不理不睬,才知阴阳两隔,自己的话就是清风就是落叶,人间是不会听到的。这时看到屋里桌子上有许多烧纸和笔墨,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遂拿过一张纸思考了一会,模仿陆游《示儿诗》,把一生的遗憾凝结成一段《父愿》: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难盖北京平。
儿子儿媳谅家父,
家祭不要怨乃翁。
后来儿子、儿媳睡觉均梦见父亲写的诗,醒来果见一张烧纸上有此诗,痛哭流涕。
不过人们传言,老李预感不好,临终写下了遗言……
写在末尾:一天晚上做了一梦,颇有情节,醒来记忆犹深,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添枝加叶虚构此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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