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发表于 2022-9-29 12:32:47

中秋念师恩||开遍大地的野花——那些被遗忘的乡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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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教师,一个淹没在时代洪流里的名词,一朵曾经盛开在祖国大地无数山乡的美丽野花,我又看了一遍倪萍主演的《美丽的大脚》,想起自己小时候遇到的老师们。我的整个小学都是在村里读的,直到升初中,才去了镇上,那时候,岐山镇还没有并入仲村,作为一个以煤炭为经济支柱的老牌乡镇,两千年底并入仲村以前,每个村都有学校,村里的孩子可以从学前班读到五年级。

我们村小学在村子东边,与村子隔了一条河,从小河往两边斜升上去,形成一个“V”字形的地势,一半是村庄,一半是学校以及周边的农田。学校里有四排砖瓦房教室,每一排有两个教室,从学前班到五年级占了六间,剩下两间一个作为老师们的办公室,一个作为老师休息与存放杂物的地方。

教室前头是一排空地,一半种花一半种菜,中间留了一块升国旗的空地。菜园花园与教室形成坤卦一般的布局,学校门口朝东,出了校门,整面东墙外是一块极大的空地,那是操场,每天早晨全校师生在上面跑步做操,隔段时间就组织各个班级去拔草,要不然很快就被野草覆盖。

村里人管学前班叫作“育红班”,不知道这称呼的由来,但觉得挺有意思,比学前班更有人味。未满七岁的孩子都收在育红班里,但基本也是五岁六岁居多,再小一些的孩子还在村里撒尿和泥,学校不想收,村民也不想送。育红班只有一个张老师,一个胖胖的女人,她家住在河边,我读育红班的时候,她的儿子也在班里,回答问题的时候就经常把她儿子叫起来,回答不上来也得个白眼,但年底的时候,她儿子得了一朵小红花,我没有,为此,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老师抱有极深的敌意。育红班并不以学习知识为主,它的存在更像是让孩子适应学校这个环境,最多就是张老师在黑板上用画画的形式教一些数字,更多的时间都趴在桌子上睡觉了,一群孩子跟着老师喊“小鸡睡了小鸭睡了我们大家都睡了”,随后就趴桌子上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等老师唱“小鸡醒了小鸭醒了我们大家都醒了”的时候,反而没有多少附和声,于是张老师挨个桌子去把人叫醒,这就排队跟着老师放学回家。

七岁是读一年级的最低标准,学习的课程有语文、数学、思想品德、美术、音乐,只两个老师,一个教文化课,一个教美术跟音乐。体育课是不需要单独设立的,一下课我们就围着教室疯跑,在教室门前廊下滚来滚去,常年摸爬打滚使得地面光滑如境,相应的,衣服总是破得很快。美术音乐随机上课,时间极不规律,因为是育红班的张老师兼任,实在不好硬性排课,文化课则是徐老师一人兼任,我得管他叫一声四大爷。

徐老师常年穿一身旧中山装上课,黑布鞋,不苟言笑,他教语文比教数学更合适,也更有激情,因为他写字很好看,粉笔字在黑板上的板书很漂亮很养眼,他还写得一手毛笔字,过年的时候,许多村民去找他写对联。他喜欢在口袋里放一把花生米,上课的时候时不时丢一粒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讲课,却不影响他讲课的速度与效果,想来这也是一项特殊的技能。他也喜欢给我们讲鬼故事,这使得他在孩子堆里积累了极高的人气。

我读四年级的时候,徐老师因病去世,换了一位姓马的女老师,也是本村人。马老师穿正装,在学校里,在整个村里都是开了先河,洋气,用后来我们议论的话说,走在时尚的前列。她是镇上第一批去学习电脑的乡村教师,可惜村里没有电脑,她的所学终于无用武之地,但这不影响她的积极乐观,马老师上课从来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又喜欢放学之后把学生叫到家里去谈心,所以她家院子里时常有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尤其周末不上课的时候。

五年级,学校来了一位新老师,叫张远,刚毕业的年轻男老师,留着长发,穿喇叭裤,背一把吉他,来给我们当班主任。我们那一届是村里孩子最多的,五年级历史性地分了两个班,张远跟马老师各带一个班。年轻人更容易跟孩子打成一片,我记得张远老师来了之后迅速建立了自己在学生心目中的威信与地位,他会在课间弹着吉他教我们唱新鸳鸯蝴蝶梦,唱幸福在哪里,会在放学后我们留校写作业的时候给我们买零食吃,妥妥的孩子头,为此经常被校长叫去谈话,可他终是没有做出妥协。

校长姓王,他家住在我爷爷家后面,按照村里错综的人际,我得叫他姑父。王校长颇有一校之长的威严,每周一早晨升国旗都能讲一大段话,讲得人昏昏欲睡,他却乐此不疲。但他确是为学校倾尽了心力的,每学期期末考试,他带队领着四年级五年级的学生去镇上参加期末考试,就像带着小鸡仔去觅食的老母鸡,护犊且忙碌。高年级的学生考试成绩会有一个全镇的排名,我们村的成绩一直很好,王校长每年夏冬两次带着学生代表去镇上参加表彰大会,回来总能笑眯眯乐上很长一阵子。

被王校长带回来的一张张奖状是农村教师最后的荣光,我们的下一届,五年级就要去镇上读了,等我读到初二的时候,岐山中学关闭,那个暑假我们都很惶恐,不知道开学之后去哪里,但在家里也已经听说,村小学只剩下了一年级跟育红班,其余年纪统一去镇小学念书,每天五里山路来回跑,但也幸亏还保留了镇上的小学,若是都去县里,更麻烦。

随着学校一起沉寂的,还有那些老师,据说都是没有什么编制的,学校关门,他们有的回家种地,做回原先的农民,有的出去打工了,只有少数的去了镇上小学,努力去考编制,之后的许多年里,我都不曾再见过他们,很想问候一句老师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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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点号青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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