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故事：患有“痨伤病”的刘家太爷
文/崔庆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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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隔墙邻居姓刘，是一个大家庭，兄妹六个，他家太爷生有“痨伤病”，在我幼年的记忆里，留有深刻的印象哩。
小时候，常常看到刘家太爷，拄着一根木棍，拖着病病歪歪的身躯，一步三挪，咳嗽不断，喘息不停地走在村道上，那时候，他也有七十多岁了，看他那么费力地走道，我都替他担着心哩，感觉自己也有一些个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哩。
让我很是好奇的事儿，是刘家太爷的嘴巴，一天到晚，都在不停地咀嚼着东西，清稀的口水，不停地流出来，便用拴在衣襟上的一块毛巾，擦拭着，这个事儿曾经问起过母亲，母亲说：他嘴里含着的是小牛骨头或者小羊羔骨头，不断地咀嚼动作，引起嘴里产生大量的口水，年纪大了，吞咽不及，就流了出来，咀嚼的好处是可以压住咳嗽。
后来，我学了医，才明白吞咽神经的兴奋，可以抑制咳嗽的发生，实在没有想到，大众的日常生活里，存在科学的医学原理哩。
经母亲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刘家太爷为什么常常炖煮死牛犊、死羊羔子了。
在那个战天斗地的时代，在乡村里，村民都是以生产队为单位，集体劳动，夏、秋分配，过活清苦的岁月哩。那时，家家过得寡淡，一年也见不了几次荤腥，平日里杀只鸡，炖上一大锅瓜菜，就是改善生活哩，即便是过大年这样隆重的节日里，也不过是买上两斤猪肉，打上五斤豆油，煎煎炸炸，吃上几天而已，所以，村民们普遍的营养不足，更不用说患病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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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生产队的耕牛产下了死牛崽子，一般都是不敢吃的，大都是挖个坑埋了，把牛的胞衣，挂在树枝上，这个时候，刘家太爷就忙活了起来，掏挖出死牛崽子，取了牛胞衣，拖回家，清洗过了，扒皮、开膛、剔骨，清理了内脏，便一并放入大铁锅里，放上葱姜，加上满满当当的一锅水，灶膛里放上大劈柴，起火炖煮，锅里的水烧开后，改为小火，继续炖煮，过了七八个小时，撤掉劈柴，熄火待凉，撒上一大把青盐，还没有凉透的当儿，捞起大块的牛肉，先吃上一顿，说是补充营养，有助于“痨伤”的康复。
剩余的汤汁、肉块、骨头、胞衣，便盛入大瓷盆里，凉透后，就成了皮冻冻，清澈透明，用手按上一按，还会颤动哩，刘家太爷每当咳嗽起来，就会取上一块，塞入口中，唇齿舌腮，鼓鼓扭扭，一阵子活动，咳嗽停止，小块的碎骨，便含在嘴里，逗引唾液不断渗出，吞液咽津，调理身体。
大了后，研读道家养生典籍，知道了舌抵上颚，搭鹊桥，口中金津玉液生，鼓漱吞津，有益养生，《黄庭经》云：“口为玉池太和官，漱咽灵液灾不干。体生光华气香兰。却灭百邪玉炼颜，审能修之登广寒。”又云：“玉池清水灌灵根（舌根也），审能修之可长存。”真真想不到，这简单的生活背后，存有这么深刻的养生道理哩！也许“活”字在造字之初，就是“舌上水，令人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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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一次，父亲喂养的五只白獭兔各自衔草打洞，忙活了两天，各自先后下了好多小兔兔，不知为什么，它们互相撕咬其他的小兔崽，结果三十多只小兔崽都死了，还没有长毛呢。
父亲捡拾了多半筐，本来准备土埋了，正好让刘家太爷看到了，便都给了他，我还跟过去看好景哩，只见他拿回家，清洗过了，用剪刀给小兔兔开膛破腹，清除了肠肠、肚肚，血糊流拉的，又用清水清洗了清洗，便放在锅里煮上了，加了点花椒大料，扔进去几段大葱和几片生姜，炖煮后，好远都能闻得到一股子肉香，炖煮好后，看他吃得那个美呀，眉开眼笑的，心满意足哩，实在找不出更加贴切的语言来描述哩。
刘家太爷一再让我品尝品尝，我就是不敢吃，尽管闻着味道很好，口水横流，但是就是没有吃，因为母亲说过：没有长成个就死了的生灵，天生不足，是不能吃的，吃了，对自己就不好哩。这个事儿，让我记得清楚着哩，梦里都出现过多次兔子肉的美味，但从来没有吃过。观念，是可以约束行为的，内心相信的东西，别人是很难改变得了的。
现在想来，人活着，都是受着自己的观念束缚哩，打小受到的影响，学校的教育，社会的熏陶，日久天长，在各自的心目中，慢慢就形成了一些个特定的观念，扎根于心中，这些个观念指导着自己的行动，便促成了各自的结果，形成了各自的人生。
人，真是个观念生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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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崔庆峰，笔名元真，男，1965年生人，山东郓城人，毕业于山东中医药大学，执业医师，心医学研究应用者，文学艺术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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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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