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发表于 2022-10-26 11:06:52

老韩讲了一个故事:捡烟头,溜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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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十年代,在街上捡烟头的娃娃很多。捡烟头又叫“拍蚂蚱”,蹲下,轻轻地按住,不仅形似,而且神似。捡烟头的娃娃一般衣衫褴褛,他们捡烟头或是拿回家给大人抽,或卖给人用来卷劣质土制烟。
我的初中同学岳来宝,父亲是个钉鞋匠,母亲是个哑巴。弟弟妹妹一共七八个,家里生活非常困难,他就经常在校园里捡烟头。一次校长来我们班视察,手里夹着大中华,没抽几口就扔在地上踩灭了。岳来宝离校长有两米的距离,待校长一离开教室,他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将烟头捡了起来。他曾经悄悄地对我说,他爹就喜欢吸烟头,说既省钱又过瘾。
1966年,我住牛棚时,每当下工地劳动,也总要捡烟头,拿回牛棚给“老牛鬼”们抽。老牛鬼们没工资,仅发生活费,没钱买烟。我捡回去的烟头,他们掰开烟纸,把报纸撕成二指宽的小条,然后卷烟。那时关在牛棚里的,都灰头土脸。俗话说“下架的凤凰不如鸡”。此时烟屁股对他们来说,也聊胜于无。
捡烟头也有诀窍,走路要低头,目光要敏锐。看到烟头眼睛为之一亮,靠近,再靠近,四顾无人,轻轻地蹲下,假装系鞋带,然后稳稳地握在手中塞进上衣口袋里。
捡烟头也有行规,旧三不捡:人多时不捡,太短的不捡,踩扁的不捡;新三不捡:隔夜的不捡,打湿的不捡(包括口水打湿的),只剩海绵蒂的不捡。这还算有一定的尊严吧?
其实好烟头胜似低价烟,卷成“大炮”吞云吐雾一样过瘾。特殊时期,仅在包头青山区,就有百人以上的捡烟头大军。他们终日在青山百货商场及红房子一带,专门猎取别人丢弃的烟头。他们自己并不抽,而是将一截截三五分长的烟屁股捡起来,积攒多时可卖给专业户,用来卷烟。据说平均每日可得一两元钱。
我念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双人床是钢管床。床柱的四根立管上下不封口。上铺的弟兄们,吸完烟就顺手把烟头塞在钢管里面。忽一日,夜半下自习回来没烟抽。走廊里转一圈,也无烟头踪迹。大家正郁闷时,突然有人想起床柱钢管里的烟头。因为跌落得太深,无法掏取,用铁丝扎,又没有那么长的铁丝。天无绝人之路,我忽然心生一计,和几个同学一起出力,将床架抬起。床柱的立管一离地,烟头瞬时从下面脱颖而出,大家齐喊“乌拉!”

五十年代,每到夏天,呼市街上有不少卖西瓜的农民。那时候家家都很穷,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买西瓜!令人崩溃的是,有些顶尖有钱的人家吃西瓜,就像《乡村爱情故事》中刘英一样,只吃中间水甜的部分。随手扔掉的西瓜皮,上面还有深浅不一的红瓤,在太阳底下依然有它的水润,依然以完美香甜丰脆的仪态,搅动着孩子们的肾腺素。
那时每到中午放学,同学们路过瓜摊,看到一些过路的人(多半为司机)买瓜吃,就围上前去,蹲在吃瓜人的面前。一面拾着吃瓜人吐出的瓜子,一面翘首仰望人家快快把瓜吃完。待到那人吃完西瓜,几个小伙伴就冲上前去,抢拾人家吃剩的瓜皮,每人一块大快朵颐,直到啃出西瓜的青皮来,才依依不舍地把薄如纸的瓜皮扔掉。
也有脸皮薄的孩子,假装左顾右盼,证实周围确实没有人在注意他时,才慢慢靠近扔在地上的瓜皮,把身体调整为触手可及的角度,确认万无一失时,猛地蹲下身子,右手飞快地捡起尚有可吃的瓜皮,左手则迅速掀起那件白市布短衫的下摆,一藏一包,佝偻着身子,箭一般地逃离现场。在水坑里洗净,于无人处,狼吞虎咽地一阵猛吃,也落得个唇齿留芳。
那时,同学们捡瓜皮大多能得到母亲的宽容,甚至从默许中得到了认可。在那个年代,大方丢弃留有红色瓜瓤的人并不多,我的同学们都是无比虔诚的瓜皮拥趸者。常在商店边、瓜车旁,还有大户朱门拐角处,逡巡往来等待运气。他们就像等着筷子下飞甩骨头的狗一样,神情专注蓄势待发。战利品丰厚时,他们总不忘家里的兄妹,还有缺牙断齿的奶奶,那津津有味的样子,似乎在吮吸着贫穷最后的尊严。我怕管教严格的父母呵责,更怕成为人家笑柄谈资,所以从来不为此事。但我在家瓜瓤吃完后,总要用调羹使劲地在瓜皮上来回剔挖,直到只剩下一张可以透光的瓜皮纸。
溜瓜皮是贫穷的年代里、贫苦孩子解瓜瘾的最好方法,既不用花钱又能尝到西瓜的美味。当然,溜瓜皮也要看什么人吃西瓜。有人吃西瓜,看到面前蹲着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只略略啃几口西瓜的内瓤就把瓜皮赐给他们。遇到这样的人,穷孩子们就能真正品尝到西瓜的滋味了。也还有一种人,本身就属流氓无产阶级,一直把西瓜吃到没有一丝红肉才肯让人。这样,孩子们就白蹲了!
一次,几个同学蹲在一个人面前等瓜皮,我站在旁边观看。那个人穿得很体面,买的西瓜比较大,吃了一半就吃不进去了。也不知是他吃不完,还是看见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竟然把剩下的大半块西瓜给了我。我没舍得吃,抱着这半块西瓜就跑回家了。记得母亲切成几块,分给我的两个妹妹一起吃。吃完以后,母亲又用刀把西瓜上的青皮削去,切成细条状,放上盐和醋,做成了一盘凉拌西瓜皮,记得那味道非常好!
听说旧城许多人家炒西瓜皮吃。将人家吃剩的瓜皮洗净留白去皮,切成四方四棱下锅,辣辣的干椒煸炒,还真有不同凡响的风味!在青黄不接无菜下锅的节令,这无疑是最好的菜肴。后来许多穷人也坐不住了,都以安排孩子采购的姿态,穿梭于大街小巷,寻找品相上乘的瓜皮,然后提回家里洗净下锅炒着吃。有的人家甚至晾干冬天烩菜吃。
那时,有些人把临街吃瓜吐瓜子示人当作一种炫耀。旧城有些贫民常提一个小袋,寻寻觅觅。于灰土中,于污泥里,于人们的脚辙下,聚集一枚枚瓜子。有时,也会因为争先恐后,发生口角甚至攻讦。这其中,当然包括我。母亲把我捡拾回来的瓜子聚集洗晒,过年时盐水瓜子成为我家的新贵。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去丰镇电厂检查工作。那天我一出火车站,看见几个干部装束的人,正在在瓜摊前吃西瓜。在那个破旧而热闹的街道上,西瓜是切开一牙一牙卖的。一伙八九岁男孩围拢在瓜摊旁边,盯着人家看,还不住气地咽口水。食客笑着,吃完一牙瓜,不像平常的吃瓜人扔在地上,而是伸长手臂递给他们。脸皮厚的小孩,总是抢先接过。一个有些腼腆的男孩,嘴角动着,几次上前的动作都慢了一步。有个面善的中年人发现了他的囧境,端起一牙瓜,粗略啃了几口,特意走到男孩跟前,递到他手里。其他守候在瓜摊前捡瓜皮的小孩,羨慕眼神中,夹杂着几分嫉妒。
那个腼腆的男孩脏兮兮的,细胳膊挎着一个小竹筐,他恍惚但很感激,欣喜地接过那牙厚肉的瓜皮,小心翼翼地放筐里,起身离去。他在烈日下眯着的小眼睛,吃力地斜着身子,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他上身的白背心,遍布汗渍污迹,下身的蓝色短裤,屁股蛋上都有黑色的圆补丁。
在一个有点遮阴的墙角,男孩停住了。他放下筐,回头东瞅瞅,西望望。感觉没有人注意他时,兴奋地睁大了眼,整个目光都聚集在地上的筐里。看到今天的战果,他高兴地裂开了嘴。他蹲下身,再一次回头查看,确认安全,便小心地从筐里取出一块瓜皮,双手端着,低下头,张开嘴,慢慢地用牙齿啃起来。他细心地体会瓜皮上残留的、薄薄的西瓜瓤,直到上面一点红也不见了,才把瓜皮放回筐里,又拿出一块。男孩不再那么小心了,他大口地啃着,直到瓜皮非常薄了才住口。
那个面善的中年人送他的那牙肉实丰厚的“西瓜”,始终妥帖地放在筐的一角。男孩转头瞥了好几眼,几次拿出,犹豫了一下又放回了原处。
此时,电厂的办公室张主任正在满世界地找我。我上车后说起此事,他很不以为然。他说,这是丰镇,你以为逼(北)京呢?咱们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能啃上瓜皮就算好生活。我一时无言以对。
常遇春,山西忻州人,是朱元璋的一员猛将。他带领军队南征北战,东打西杀,使敌军闻风丧胆,为打拼明朝江山立下了显赫的功劳,至今忻州还流传着他的许多故事。据传,常遇春年轻时讨饭来到了秀荣县城。他几天沒有吃饭,饿的两眼发黑。当时正值西瓜上市之际,他讨不到食物时,只好从地上捡些西瓜皮吃,忻州人称之为溜瓜皮。人们见一个年轻小伙子,不去自食其力,反在街上溜瓜皮,非常鄙视,甚至有人恶作剧起来,一见到常遇春过来就把地上的西瓜皮用脚践踏一番。这种行为对常遇春说来属奇耻大辱,他心中一发狠,说了句:我有朝一日执掌兵权,非把秀容县的人杀光不可。扔下这句话后,他就愤愤地离开秀荣而去。秀容人的龌龊之举,为自己埋下了灭顶之灾。此为画蛇添足,按下不提。
后记:
1960年,我在呼市旧城新建二小读书。一天,学校开家长会。班主任老师对几位家长说:“管管你们的孩子,再不要去舔盘子了。”
“什么舔盘子?”几位家长好奇地追问起来。
老师说:“就是去饭馆舔盘子。”
几位家长听了脑袋轰的一声,耳根子都发烧了。都说:“我怎么也不信,那不可能,那怎么可能呢?”
老师说:“我开始也不信,但还是偷偷去看了,果然咱们班的一群孩子在‘麦香村’里。××命令几个孩子去拿客人剩下的盘子,然后聚集在一起,大家一起舔剩菜剩汤,他只指挥别人去拿,自己并不动手。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真臊死了。如果有个地缝,我也要钻进去了。”
家长们听罢哈哈大笑,不知是开心还是伤心。(作者 韩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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