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台坠落的学生:不要轻信校园传说,这可能会致命
一个医学院的女生从闹鬼的教学楼天台坠落,当场死亡。诡异的是,有人亲眼看到,事发后她又活着回到教学楼了。
这些年,稀奇古怪的事儿不少见,这种鬼故事,不算老生常谈,但也不少见。
我们接到报案时已经半夜了,匆匆赶到的时候,楼下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周围设了很宽的隔离区。
地上用白布盖着一个人形的凸起,我伸手拉开看了看,一把拽住凑上来的江明,没让他靠近。
高空坠落死亡,是最惨烈的现场之一,仅次于车祸,五颜六色、肝脑涂地。
第一次看到的人,会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
果然,法医大徐看完之后就挥挥手,让我们离远点。
因为有一段距离,看不真切,不过大徐慢慢从地上掀起东西的样子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走过来,像是憋闷了很久,张着嘴大口喘气。
「一个女生,大冬天的,半夜穿着裙子到实验楼天台干什么?」大徐低声说,「是有点蹊跷。虽然尸体还没解剖,但这事情不简单。」
刚才我也看见了,死者穿薄薄的白色裙子,衬着鲜红的血迹和裸露的脏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更令人心惊肉跳。
确实,一个女生深夜跑到实验楼楼顶,这本身就很诡异。
校方认为,这是一起普通的跳楼自杀案,并没有特殊处理,可死者家人却不这么想。
死者几次哭得昏过去的母亲拉住我的手不肯松开,指天划地地说,她女儿绝不可能跳楼。
调取通话记录,没有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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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叫陈玲,她母亲所说,最后一通电话,是死者当天上午打给她的,日常聊天,语气没有什么异常,还跟她讨论寒假要去哪玩。
「这像是个要自杀的人干的事情吗?」我想起女孩母亲低沉的声音。
这栋楼其实不高,只有六层,但算上天台,也有二三十米。
学院保卫处的人介绍,这是学校的实验楼,前五层是教室,顶层是存放教学设备的地方。
视频监控显示,死者是夜间从顶层通过楼顶的楼梯进入的天台。
摄像头像素不高,但人影还是很清楚的,能够看出,现场没别人,死者一个人步履匆匆地走上了通往天台的窄小楼梯,看上去也不像心事重重。
确实有点奇怪,死者更像是要赶去天台做什么事儿,目的很明确。
现场没什么可疑的,我们提出去顶层和事发的天台看看。
一旁站着个头发花白的女老师,是教务处的胡梅,她有些迟疑地跟我们说,顶楼有些非比寻常,问我们真要去吗。
「你知道的,医学院。」胡梅扶扶眼镜说,「总归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平常。尤其是这里的六层,是放教学用具的地方,很多人体组织。」
胡梅说得很委婉了。就是里面很多福尔马林泡着的尸体,还有器官什么的。
江明恍然大悟,坦然说没事,早晚的事,习惯习惯也好。
这是实话,毕竟后来这小子在一个现场吐过三次,早习惯没什么坏处。
胡梅便一路引导我们去了顶层。
果然大开眼界。不细说了,不过对日常惯看血腥腐臭现场的我来说,不算什么。
倒是通往天台的六楼楼梯引起了我的注意。
十分窄小,监控中看得很清楚。
窄条状的楼梯很陡峭,而且级数明显稀疏,颜色也跟旁边的墙壁有异,似乎是后来才装上去的。
「确实是后来才加装上去的,原来的楼梯拆了。」胡梅沉默几秒,说。
看来有故事。
「这个女生,不是第一个从这里跳下去的人。」胡梅叹了口气。
胡梅跟我们说,原来这里发生过不止一起跳楼事件,大部分,都是些感情受挫的男女,一时想不通。
到后来,因为出事多,学校里一度传起了关于这栋楼的神神鬼鬼的传说,闹得人心惶惶。
「什么传说,能说说吗?」我忍不住打听。
「我在这里很多年了。」她答非所问,眼神迷蒙,「十年前有个女生就因为感情问题从这里跳了下去,后来就有流言传出,说晚上在楼里自习的不少学生,都在去天台的楼梯口,看到过一个长头发,穿白裙子的女生。」
「就从那时起,就不断有流言传出,说这就是那个跳楼女生的魂魄。」
胡梅脸上浮出哀伤,接着说:「没想到十年前的悲剧,今天居然重演了。」
「后来,事情越传越夸张,搞得人心惶惶,出于安全考虑,校方不得已出来处理,拆掉了这段楼梯。」
「这几年被这传说给闹的,大家连去实验楼都小心翼翼的,更别提上天台了。后来学校觉得总这么断着不是个办法,定期还得给楼顶做防水,不能总让人爬上去,就重新砌了一段楼梯。」
同样是女生,同样是白衣白裙,同样在这个楼的楼顶,同样是坠楼,这事儿,确实巧了点。
不过是鬼故事,过于套路,简直恶俗。真实的情况,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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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周围是一圈防护用的栏圈。这栋楼年代久远,天台年久失修,铁栏杆早就锈迹斑斑。
我俩仔细查看过女生坠楼的地方,围栏已经被拉断,散乱地支棱在一旁,江明拉过那条拇指粗的钢管,比照了一下断面,对我说,这东西可真不牢固,一个女生,这么轻松就能弄断铁围栏跳下去?
我拉过铁围栏,用力往中间拽了一下,轻而易举地就合拢了起来。
这引起了我的注意,对着手电筒的光细看过去,我脸色突然变了。
这围栏,有问题。
仔细看过去,断口上有一圈不均匀的暗色锈斑,但很不明显,得细看才能发现。
「昨晚没下雨,天气凉快,一夜间,断口不可能生锈。」
「所以,这围栏早就断了?」江明一脸兴奋。
确实。有一点可以肯定,陈玲坠楼前,铁围栏已经断了。
我留了个心眼,试着从断口附近的铁栏上提取指纹。
一无所获。
不意外,这种风吹日晒的材质上,本来就难以采集指纹。
从天台下来,我们第一时间找陈玲宿舍的女生了解了情况。
宿舍加陈玲一共四个,为方便调查,我们单独询问了每个人。
三个女生似乎都有忌讳,说话推三堵四的,不爽快。尤其是聊起宿舍关系时,话里话外很冷漠。
同宿舍天天待一块儿的人突然死了,人都会有点自我封闭,对于外界的回应条件反射地拒绝,这是一种自然的保护机制。
不过在陈玲其他同学的口中,她貌似有另一个形象。
「绿茶b嘛。」一个女生撇撇嘴,不屑地说。
看得出来,陈玲很不受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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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筹莫展,我们只好再从监控入手,没想到这次有了个意外收获。
在监控里,我们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玲的室友冯玉萍。
学校的监控视频可以保存两周,出事五天前,冯玉萍从镜头前走过,慢慢走上了六楼。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停留了几秒钟之后,她走进旁边一个监控死角,不见了。
坐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她并不惊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冯玉萍交代,去六楼是想看看,一个很重要的笔记本是不是丢在那里了,快期末考了,得赶紧找回笔记本复习。
「要说不对劲的事儿,还真有一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路过教具室的时候,忍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结果看到停尸池里的水面好像晃动了一下,吓得我扭头就往楼下跑,还摔了一跤。」
停尸池里的水面好像晃动了一下?难道屋里有人?
「邪门,太邪门了!」冯玉萍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是挺邪门的,我听说这楼里不止一次有人坠楼,还有人见过之前跳楼死了的女生的鬼魂。」
「这有什么,还有更邪门的,好多同学都见过,天台上出现了人头。就一个头,没身子,血淋淋的,骨肉分离,在乱糟糟的头发下。」
「就这,你就信了?」我想了想,问。冯玉萍好歹也是个大学生。
「我信,陈玲就见过,她亲口告诉我们的。」
冯玉萍告诉我们,陈玲撞鬼了。
去年冬天临近考试时,陈玲难得用功,晚上学习到宿舍要熄灯了才回来。
那段时间陈玲经常去实验楼自习,觉得这里安静。确实,我们调查时,很多同学都提到过,陈玲胆子挺大的,这事儿她干得出来。
有个晚上就出事儿了。那天陈玲走的时候,实验楼都没什么人了。
她走出教室的时候,走廊里的灯都关了。陈玲也没觉得害怕,就顺着楼梯摸下楼去,刚刚走了一个台阶,身后的走廊灯又开了。
她觉得奇怪,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这一下,一眼就看到四楼走廊尽头,站了个人。
黑头发,长长地垂在胸口,脸都被挡住了,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
更怪的是,当时走廊的灯就亮起了几秒钟,马上又熄灭了。
电光火石间,陈玲想起,这人穿的,是件白裙子。
大冬天的,谁会穿裙子呢?她想到了那个可怕的传说。
这下陈玲是真吓到了,拼了老命跑出实验楼。
更要命的是,冯玉萍告诉我们,陈玲跑出实验楼,觉得自己安全后,鬼使神差地朝背后的鬼楼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没把她吓死。
「她看到了什么?」江明急了。
「刚不是说了吗,一张脸,骨肉分离,血淋淋的。」冯玉萍哆嗦着说。
「当时很多路过实验楼的人都听到陈玲的尖叫声,还见她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这让她特别没面子,好几天不愿出宿舍。」临走前,冯玉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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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了吗,冯玉萍说停放尸体的房间里,福尔马林池的水面有起伏。」冯玉萍走后,我问江明。
江明的眼睛亮了:「水里有人?」
「你疯了,那里面会有人?」我笑,「但房间里未必没人。」
「对。」他反应过来,「有人碰到了什么东西,或者掉了什么东西到池子里,所以当时的水面在晃动。」
「这间教室附近没监控,是个死角。」我叹口气,「绝佳的隐藏地点,太完美了。」
看来停尸体的教室,值得一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们下午走进停尸教室的时候,总感觉温度陡然降低了很多。
带我们来的胡梅不知情,还以为我俩真对医学院的教学硬件感兴趣,热心地介绍起解剖课的重要意义。
这间教室里放着教学器具,除了上课,常年上锁,钥匙有专人保管。平常钥匙都放在教务处,哪位老师上课用就去领取,都有登记。
教学课不少,所以钥匙经常也传来传去。
「有没有可能上完课之后忘记锁门?」我试探着问。
「不可能。」胡梅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这方面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这种宝贵的教学资源,怎么可能这么草率。每次上课之后,都有专人来锁门和整理器具。」
我心里亮了,问:「这个『专人』是谁?」
胡梅愣了一下:「管理员和教学助理,都可以打开。」
管理员是个大妈,一丝不苟的模样。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说,「我在这三十年了,从没有忘记过锁门。」
大妈脸色涨红,像受到了羞辱。
「教学助理有没有可能忘记?」我问,「您这么敬业,他应该也不错。」
「挺好的小伙子。」大妈脸上有了点笑意,「长得还挺帅。」
大妈见我们问这么细,很困惑。知道我们是为查上次的坠楼案来的,脸上浮现出同情。
「可怜的姑娘。」大妈声音低了下去,「作孽啊,十年没发生这种事了。」
「您也知道十年前的悲剧?」
「谁不知道?」大妈眼色犀利,「不看看死的是谁。」
「谁?」
「胡主任的女儿。十年了,想起来就难过。」
「胡梅老师?」江明急切地问。
「是啊。」大妈困惑道,「你们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我若有所思,「还不晚。」
胡梅的家庭情况,确实令人唏嘘。
自从女儿因为感情问题自杀后,胡梅几乎是一夜白头,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十几岁。
再后来,就算慢慢走出了丧女之痛,但以前开朗爱开玩笑的胡梅,变成了现在不苟言笑的胡主任。
十年前胡梅的女儿出事时,跟陈玲差不多大。也就是说,她女儿比陈玲大十岁左右。
我们对胡梅母女做了详细的侧面调查,很遗憾,跟陈玲没有任何交集。甚至是当我们问陈玲母亲时,她一再说完全不认识胡梅是谁,还对我们把关注点转移不相干的人这里感到格外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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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我多虑了,可的直觉告诉我,没这么简单。
第一次调查现场时,胡梅主动提起十年前的自杀案,现在想想,甚至有点刻意。
而她跟当时的死者是母女关系,这一点她又隐瞒不说,当然,作为一个悲伤欲绝的母亲,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许是我太敏感,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没想到,重新打开局面的,是江明。
不知道江明用了什么手段,打听到陈玲和室友罗燕,先后都跟一个叫宋磊的男生谈过恋爱。
同一个宿舍的女生,谈了同一个男朋友,这事情本身就狗血。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宋磊就是那个有实验室钥匙的「教学助理」。
见到宋磊时,我马上想起了管理员大妈的话,果然是个帅哥。
但这帅哥,哭起来是真难看,涕泪横流,浑身颤抖。
崩溃的宋磊很快交代,是他把钥匙给陈玲的,还痛哭流涕地发誓,跟她的死绝对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他说了算。看来,当初躲在停尸房的人,很可能是陈玲。
这个陈玲,胆子确实大。
我们在这间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堆被揉成一团的衣服。
是一套女装,黑色,很厚实,质地轻柔,从样式来看,就是这个季节穿的。
对上面提取的 DNA 进行了检测,不出所料,和陈玲的吻合。
也就是说,这衣服陈玲穿过。同宿舍的三个女生也都确认,这就是陈玲的衣服,之前还见她穿过。
可是,陈玲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她偷偷摸摸到这里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调查快山穷水尽的时候,大徐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
「那天解剖的时候,总感觉头部的味道有点不对。」大徐一如既往,慢条斯理地说。
我听了简直头皮发麻。新鲜尸体,血腥味道直冲鼻腔,他居然能发现味道不对。
「混合了体液和血液,加上有段时间了,所以气息很微弱,我也不敢肯定,但我多了个心眼,回去后做了个检测。」大徐深吸一口气,「检测显示,面部有很少量的化学试剂残留。」
他看看我,说出一种药品的名字。我听了一震,这名字,我有所耳闻。
「你的意思是,她坠楼前是被人迷晕的?」我一愣,问。
「作案手法方面,你是专业的。我只能说,这种东西,不会在很短时间内让人昏厥。电视上那些手帕一捂晕过去的情况,相当扯淡。不过,有这种残留物,是条很重要的线索。」
可监控显示,当天没别人上过天台,陈玲不存在被人强行致晕的可能,邪门了。
正常人是不会把这玩意往脸上涂的。
「会不会是死后被人涂到脸上的,为了掩盖什么气味?」我灵光一闪,「查查死者坠楼后的现场监控。」
录像很不清晰。时间是晚上,又是在室外,而且摄像头距离现场有不近的距离,所以看上去模糊一片,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人脸是肯定看不清楚了。
只有请技术部门出马了。
等了两天,视频还原也不理想。不过再怎么说,也比原始视频强多了。
至少,我在视频中有了意外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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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面部识别有困难,甚至衣服颜色和款式也模糊不堪,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身高和发型。
特别是一些很有识别度的发型。
坐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这个干练的女生憔悴了很多,脸色苍白,眼里挂满了红丝。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我问。
「不知道。」陆倩如满脸冷漠。
陆倩如,死者陈玲的室友之一,出事后我们找她了解过几次情况,这个短发的女生始终表现得很镇定。
「知道陈玲是怎么坠楼的吗?」我问她。
「不知道。」陆倩如猛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我,「这不是你们警察的事儿吗?」
这种泼辣的女生,少见。
「听说过实验楼闹鬼的传说吗?」我接着问。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普通的问题,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陆倩如像是被电了一样,挺直了腰嚷嚷,没有鬼的!没有!
陆倩如意识到失态,脸上不自然起来。
江明不失时机地开口:「我们掌握的情况,远超过你的想象,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
几秒后,她开口说:「我昨天在实验楼……在实验楼看到陈玲了!」
「开玩笑呢。」江明笑了,「让你交代,不是编故事。」
「你们当然不信,连我都不相信!」陆倩如脸上狰狞起来,「没有鬼的,没有!」
有点意思。我重新审视起这个神经兮兮的女生,问:「仔细说说。」
陆倩如却陷入了沉默。
看来想要她开口,没那么容易。
我决定换个话题,指指手边监控的照片:「陈玲坠楼之后,你说过你去了现场,对吧?」
「是。」陆倩如低着头说,「我听说有人掉下楼了,去看热闹来着。没想到是她,看到后,我心里难受,当时就回宿舍了。」
「那天晚上你的确在现场。很好,这点上,你没有撒谎。」
「我哪点都没撒谎。」她瞪大眼睛,看上去很愤怒,「你们什么意思?」
「那我直说了。」我淡淡地说,「天台上的围栏折断了,不过有人把它重新合拢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陆倩如眼神闪动。
我心里有数了,挥挥手说:「好的。监控显示,你从现场的地上捡走了一个东西,是什么?」
「你们看错了,我什么也没捡。」陆倩如立马说,「我就在现场看了几眼,开始还不确定是她,不过我认得她的衣服,虽然被血浸透了,但我知道那就是陈玲。之后我很害怕,就直接走掉了。」
「你怎么认得那是陈玲的衣服?」我问,「陈玲那天穿的,可不是自己的衣服。」
现场陷入死寂。
当时我们查过,陈玲坠楼时穿的白裙子,宿舍里其他两个人都没见过。很可能这衣服陈玲是第一次穿。
但陆倩如认识,这说明什么?
「我……见过她穿。我之前见过。」沉默了很长时间后,陆倩如小心地说。
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探头过去,最后问一次:「你在现场拿了什么?」
在我们动身去宿舍之前,陆倩如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但我心里,有一个想法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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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显示,当时陆倩如从地上捡起一个黑色的东西走了,椭圆形,有凹凸。
去陆倩如宿舍的时候,我注意到她在发抖,走路有些虚飘。
我们从她宿舍里找到那东西的时候,江明因为没有防备,还惊呼了一声。
是个面具。
很吓人。暗红色,有一定硬度,做得很逼真,肌肉纹理十分清楚。有专供呼吸的孔洞,扣在脸上看上去血肉模糊。
面具上的确有血,而且不止一处。血点凝固在边缘,已经呈现隐隐的黑色。
面具交给大徐。几个小时后,检测结果出来了,上面有死者陈玲和陆倩如的指纹,血迹是陈玲的。
意外发生了,面具上也检测到了药物,而且残存量比死者脸上要大。
陈玲戴过这个面具,所以脸上留有药物痕迹。
她戴这面具干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这面具上有你的指纹。」我说,「这就是你从现场捡走的东西,上面的血迹,是陈玲的。」
「面具是你给陈玲的?」我问。
「是。」陆倩如嘴唇开始哆嗦,翕动着吐出几个字:「陈玲回来了,她来找我了。」
「应该说,陈玲就是那个女鬼,对不对?」我看着陆倩如问。
江明一脸震惊,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陈玲进到停尸的教室,但只留下一套衣服就走了。监控死角,无人发现,不过掉下楼去的时候,她却穿着另一套衣服。
大家都知道,传说中的女鬼就是黑发白裙,陈玲坠楼时也这幅模样,所以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女鬼的报复。
但换一个角度想,如果陈玲就是那个女鬼呢?
「不对吧。」江明说,「陈玲不是还撞到过女鬼吗?而且不少人也看到了。」
「那个女鬼,应该另有其人。」我看着面前的陆倩如说,「既然面具在你这儿,想必你能告诉我们真相。」
「是我。」陆倩如小声说,「陈玲见到的女鬼,是我假扮的。」
「我扮女鬼本来是为了好玩,正好知道那天陈玲在实验楼自习,就打算拿她试试手。平时她胆子很大,所以我觉得正好趁机吓吓她,看她是不是真胆大包天。」陆倩如说。
「没想到,她那么不经吓,当场就吓坏了,跑回寝室被我好一顿笑话。」她接着说,「那个面具是我在天台扮女鬼时戴的,配上假发十分逼真。都怪我不小心,有一天这面具被陈玲发现了,她反应倒是快,立马就猜到那次让她丢脸的所谓撞鬼,是我搞鬼,当场就说要去告发我。」
「因为我的那次恶作剧,消失了差不多十年的女鬼传说,又重新在学校里传开了。校领导也很头痛,这个时候被学校知道,我一定会被开除的。」陆倩如说,「我就求陈玲不要说出去,没想到她提出了个条件。」
陆倩如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她要我帮她干活,替她打饭,还得帮她准备小抄考试作弊。后来她变本加厉,开始一次又一次找我借钱。说是借钱,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还。」
「她这是勒索!」陆倩如咬牙切齿地说,「甚至后来,她还开始嘲笑我。」
「不过我不敢反抗。我家里条件不好,供我上学不容易,惹恼了她,我搞不好要被学校开除。我这个寝室长,更像是她的奴隶。但我这人,性格要强,不甘心就这样被她牵着鼻子走。她凭什么嘲笑我?!再说,我是真的没钱再给她了。」
「为什么不处理掉面具?你把面具扔掉不就行了?」江明说。
「没用,她这人,心机得很。我承认的时候,她录音了。」陆倩如说。
「直到有一天,她提出也想扮女鬼。」陆倩如抬起头,看着我们,眼神冰冷。
「我把白裙子和面具交给她,告诉她爬上实验楼的天台,我会在下面帮着她,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楼顶,她就大功告成了。」陆倩如说,「她一向胆子大,把那次被吓的经历看成耻辱,估计这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现在想起来,那可能是个心结,她必须要自己破解它。」
「我帮她断断续续过了几次瘾,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上到天台,发现她停靠的那处铁围栏有裂痕,锈迹斑斑,几乎要断掉了。」陆倩如看着我,「后来,我索性想办法弄断了本来就不太牢固的围栏,就像你说的,前几天陈玲又提出要扮女鬼恶作剧,我便提前把围栏重新合拢,看上去它毫无异样,其实形同虚设。而陈玲要扮鬼,想把头探到被底下的人看到的程度,就一定要把下半身靠在围栏上。」
「你怎么这么肯定,她一定会从围栏的断口处探身?」我问。
「因为天台只有那个方向的角落里,探身出去可以让楼底下的人清楚地只看到上半身。」陆倩如说,「其他地方都不行。如果没人能看到她,一切就失去了意义。」
「医学院里,搞到一点药品不算难事。」说到这里,陆倩如竟然有些得意,「我把面具的透气部位用透明胶带封上,将药物融化后涂在鼻孔处附近,裹在衣服里交给她。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这种药物无色,味道很微弱、不刺鼻,透明胶带晚上也很难被发现。」她慢慢说,「不过面具戴在脸上的时候,空间小,鼻子部位密封了,呼吸的时候面具里温度升高,药物受热就会被吸入体内,产生晕眩的感觉。」
「不严重,但对一个站在天台边缘的人来说,足够了。」陆倩如露出一丝狰狞,「我成功了。」
「就为这点事杀人?」江明忍不住问,「你俩也没深仇大恨。」
陆倩如露出愤怒的表情,我摆摆手问,叫他别再问下去:「所以,陈玲在天台上失去了意识,一头栽了下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陆倩如说,「我到现场的时候,她已经像是一只被踩扁的西红柿了。我那个时候害怕极了,心里又紧张又恶心,趁现场一片混乱找到面具就赶紧离开了。」
「这事和胡梅老师有没有关系?」我问出了心里一直藏着的问题。
陆倩如一脸惊讶:「和胡主任有什么关系?」
「胡梅老师的女儿,就是十年前坠楼的人,你知道吗?」我问。
「知道。」陆倩如小声说,「所以我一直感到很愧疚,我利用她女儿的惨剧来恶作剧,这事一定让她非常难过。所以我更不敢让人知道是我干的。」
「你刚才说,事发后看到过陈玲的鬼魂,怎么回事?」我想了想,问。
陆倩如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脸上又露出恐惧的神色。
「是的,我在实验楼里看到陈玲了,就昨天晚上。」她哆嗦着说,「就在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五楼的拐弯处,有个黑头发白裙子的女生站在那里。我知道,她回来了,是她回来了!」
「上次站在那里的,是我。」她大叫着,「还有一个是陈玲,但是——」
「但是她已经死了。」我说,「所以这次,你觉得她变成另一种东西,回来了。」
陆倩如走上警车的时候,神情落寞又慌张,像是死神已经贴近了她的面庞。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取走别人性命的人。
江明一直沉默着。我拍拍他的肩膀,他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回过头。
「杀人这件事,怎么会如此轻率?」他不解地问,「我们见过很多致人死地的命案,今天这个动机,实在匪夷所思。我一直以为,杀人这种罪行,必然是深仇大恨,没想到……」
「你怎么知道在陆倩如心里,陈玲的所作所为不是深仇大恨?」我反问道。
「所以陈玲到底是怎么死的?」江明不解地问。
「药物作用干扰了她的举动,脚下又是已经断了的围栏。对死者来说,当她探头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踏进了死亡的深渊。」我叹口气。
江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那陆倩如看到的『女鬼』,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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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这件事情,是有些古怪。
陈玲已经死了。
那么,把陆倩如吓得几乎神经异常的白衣「女鬼」,是谁?
我们重新走访了实验楼,调取了监控。很遗憾,陆倩如说的位置,正好在摄像头的盲区。
更奇怪的是,跟陆倩如假扮女鬼那次不同。这次,没其他人看到过那个毛骨悚然的身影。只有陆倩如见过。
羁押中的陆倩如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大呼小叫、狂喊乱舞,眼神散乱惊惧,一副丧失了心智的样子。
还是要慎重。是不是真的疯了,不好说。
不过如果是真的,这解释了为什么陆倩如招供得这么痛快。在我们找到她之前,她已经见过这个所谓的「女鬼」,一样的黑长发、白裙子,一样出现在实验楼,又是在陈玲出事后不久,这对她的冲击,非同一般。
所以,当我们调查找上她的时候,很可能她已经几近崩溃了。
「听上去,这个『女鬼』,还做了一件好事?」江明说,「假扮女鬼的杀人凶手最后被女鬼吓疯,这就是报应。」
我笑了:「你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整件事情最奇怪的地方,是只有陆倩如看到了那个女鬼,别人却没有看见,这点和她自己扮女鬼的时候情况完全不同。」我意味深长地看看江明,「你不觉得很巧吗?」
江明眼睛闪亮,表情渐渐变了。
「如果是那样——」他迟疑地说,「那是不是说明……」
「严格来说,我们并没有正当的理由介入这最后一起闹鬼事件。」我侧头看看已经湮没在落日余晖中古朴的实验楼说,「其实每一次黑暗降临的时候,终会有阳光投射进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看看如释重负的江明,「诚如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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