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鬼故事之 怪婴
眼前一花,门口出现了一个蝴蝶般的少女,有些怯生生地朝里面张望。终于来生意了!我本能地放下手中那份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的电视周报,热情地招呼她进来坐下。
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荆,叫美丽,用我们浙东的方言读起来,跟“真美丽”基本上是同一个发音,所以,朋友们都喜欢叫我“真美丽”。
我在当地一家小医院担任妇科医生,这个医生当得其实挺没劲,因为近几年医疗行业不景气,像我们这种小医院普遍效益不好,我这个科室就我一个医生,每天只有 三三两两的病人,于是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看报纸喝茶上。有时候想着,自己的青春岁月就这样匆匆流逝,马上要奔三十了,心里便生出许多悲叹来。
“大夫,我我……”女孩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一脸痛苦的表情,颊上现出红晕,来我这儿的年轻女病人大部分都是这种表情。
“不要慌,慢慢说,你觉得哪儿不舒服?”我缓声对她说,一边查看她病历上的资料。
罗可可,17岁。应该还是个学生。
我舒缓的语言对病人来说是一剂抚慰药,那女孩迟疑了片刻,终于开了口。
“我,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来那个了,前段时间经常恶心,我怕是不是……”她的脸羞得更红了。
我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心领神会地微笑了一下,给她开出了一张早孕测试申请单。
十多分钟后,她有些颤抖地把化验报告单递到我手中。
“你怀孕了。”我对那女孩说,就像给她宣判了一个罪名,那女孩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孩子?”她有些手足无措,眼睛里泪汪汪的。
“你不要怕,你现在只是早孕,可以进行人流,你男朋友呢?”我说。
女孩告诉我,她的男友是她的学长,听说可能出了这档事,这两天跑得人都没影了,她只好一个人来看医生。我替这个女孩惋惜,为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小男生糟蹋自己的身体真有些不值。
“你的父母知道吗?”我问。
女孩慌了,连忙说:“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他们会打断我的腿的。”
“流产必须要经过家属签字,那怎么办?”我看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女孩,说道。
女孩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求求你,大夫,帮帮我的忙,帮我做了吧!”她哀求道。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行,没有家属的签字,我是不能做的。”
“大夫!”女孩拉住我白大褂的袖子,小声说,“我听人说,你这儿是有方便的,所以才来找你,请你无论如何帮帮我。”
“你听谁说的?”我吃了一惊,冷冷说道。
那女孩从包里取出一卷红红的人民币塞到我的手里,求道:“大夫,就算我跪下求你了,要不然,今后我可怎么见人啊。”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急忙把那钱往外推,但那女孩很乖巧,把钱塞到了我的白大褂口袋里。
我紧张地瞅了瞅四周,没有一个人,沉下心来,朝她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今后可得珍惜自己的身体。”说完示意她进到里间的妇科治疗室。
当我把刮匙探进去的时候,女孩突然尖叫起来,那叫声像玻璃碎片一样在我的耳膜上划着,但这种惨痛的叫声对我来说已经麻木。
红黄相间的血水顺着刮匙像一条条红色的蚯蚓般爬了下来,滴在我的白胶医用手套上,有点温热的感觉,一股难闻的血腥气迅速在小房间里弥漫开来。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我说。
女孩已经痛得喊不出来了,呻吟着,纤细的手紧紧抓着妇检床的扶把,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突出起来。
刮匙在宫壁上的触感有些瘆人,把那些胚胎组织从宫壁上一点点剥下来,就像生生撕掉一块块长在一起的肉,而且必须刮得一干二净,如果留下一点点残余物,就会使这个女孩在以后的生活中留下无穷无尽的痛苦。
好不容易清除干净,用吸引器把胚胎组织吸出来,手术就基本上完成了。
两个月大的胎儿已经成形,头大身小,像个肉豆芽,静静地悬在容器里,浑身长满了长长的白色绒毛,在粉红色的血水中悠悠晃动着毛须。
这时候,我赫然看到胚胎似乎挣扎了一下,在血水中像只虾蟆似的弹动抽搐,紧接着又恢复了安静。这瞬间的幻觉让我感到一股恶寒,胃中翻腾,趴到洗手台前呕吐起来。
直到把早上下去的东西全都呕出来,我才舒服一些,这时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道异样的诡怪目光注视着,猛然回头,发现妇检床上的罗可可正不解地看着我。
“大夫,你怎么了?”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的罗可可问道,声音虚弱。
那目光肯定不是她的!但是,治疗室里并没有第二个人。
我忍住内心的恐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尴尬地说:“对不起,可能是早上吃坏了肚子。你的手术顺利完成了,去外边的观察床上躺一下,等会挂瓶消炎药。”
病人听话地躺到了休息床上。我打开真空吸引器的容器,把那怪怪的胚胎倒入洗手槽中,放下水,肉白的胚胎顺着漩涡冲入了黑洞洞的下水道,我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种处理方式虽然违反医疗规定,但却十分方便省力。我用肥皂洗着手,细细地洗刷每一个部位,每次做完手术后,我总有这习惯。
整理打包好用过的器械,放到供应室护工来收取的角落。我打开紫外线消毒灯,房间里布满了蓝紫色的紫外线光。我轻轻拉上治疗室的门,去看了一下躺在观察床上的罗可可。
躺了两个多小时,罗可可的身体有些恢复了,并无其他不适。我给她写病历,又开了张处方,交代她注意事项。这个蝴蝶般的可怜女孩走后,科室里又剩下我一个人。
我取出她塞在我口袋里的那卷钱数了数,有三百八十元,这女孩还真知道行情。
我把钱放到自己的皮包里,然后取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是你吗?你这个坏蛋,告诉我,什么时候跟她离婚?”我小声地说。
“美丽,你再等我几个月好吗?我怎么着也得找到一个借口。”他说。
“借口?你少忽悠我,等你找到借口,中国人都登上火星了。”我嘲讽道,“江峰我告诉你,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不对我负责,也该对你的孩子负责吧。你自己好好想想!”
没等他回答,我生气地挂上了手机。
不一会儿,手机便打了回来。江峰的语气有些惊慌,他问我是不是真的。
“你不要忘了我的职业,这种事我最清楚,还会骗你不成。你总不会想这个孩子出生后没有爸爸吧?”我说。
“那么,你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问,显然因为边上有人,他的说话很小声。
“我已经都是快三十的女人了,我跟你耗不起知道吗?我……我……”我突然间觉得很委屈,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我四年的青春岁月都给了这个男人,他是个软件公司经理,当初我并不知道他是个有家室的人,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寄托终身的男人,但没想到被他骗了。当我知道他还有个妻子时,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但是,我下不了手,因为我爱他,我已经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情感泥淖中,在他的花言巧语和乞求下,我终于充当起了人们常说的“二奶”。他发誓说,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和那个女人离婚,然后娶我。但是一年多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实质性的动作。这使我失望透了。
“我们……美丽,我说,我们先不要这个孩子,可以吗?”手机那头传来他犹豫的声音。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江峰,这孩子我是非要不可了。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她是不会生育的,如果你放弃了这次机会,你会后悔一辈子。”我为他的话感到愤怒,脱口说道。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莉莉她不会生育?”江峰吃惊地问。
“我当然知道,她来我这儿看过病。”我说,又挂上了手机,不想再跟这个男人说话。
我 趴在办公桌上痛哭起来,觉得比起刚才来打胎的女孩罗可可来,我的命运还不如她呢。在我这个岗位上,接触过许多可怜又可悲的女人,有被人强奸怀孕来打胎的少 女,有被自己的亲叔叔诱奸的未成年女孩,还有更多的是受骗上当糊里糊涂就怀上孕的女孩。想不到我竟然比她们的大多数人更可悲。
哭着哭着,房间里也似乎阴冷起来,窗外的阳光躲到了乌云后,风大了,医院的院子里飘飞着一片片梧桐落叶,仿佛一切都在凋零。
这不是一个适合繁殖生长的季节。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治疗室里传来一声怪响,像人在吞咽下一大口冷水时发出的咕噜声。那是什么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擦干眼泪,小心地走近治疗室,推开关着的门。
那声音立刻消失了,房间里蓝紫色的光映着那些医疗器械,显得格外阴森。
我关了紫外线,打开日光灯,寻找着可能发出响声的物体。
房间里充满刺鼻的紫外消毒异味。
但是我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可正当我满怀困惑准备离开时,那声音突然又响了。
——下水管道!!是从下水管道里发出来的!那支塑料下水管道就像一支怪物的喉咙,发出难听的咕咕声。
我靠近了洗手槽,慢慢蹲下去查看。
那里面有什么?我的心剧烈地跳着,伸手去摸管道的表面,忽然间,感觉管道里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的手指,虽然隔着一层软塑料,但那种触觉是很实实在在的,怪异的温热感从我的手指端弥漫上来。
我像触了电似地收回手指,脸色发白,站起来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水轰隆隆地冲了下去。
刚才那种异样的触觉十分不舒服,我又想呕吐了,我趴在洗水槽上面干呕,但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该死的男人!
几分钟后,我关了水龙头,静立了一刻钟,那声音没有再出现,彻底消失了。我放下心来,也许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对,是幻觉!我安慰自己。
我又开始洗手,每次都按照繁琐的程序洗上好几遍。当我甩干手指上的水滴,转身想出去时,赫然看到小米像个幽灵似的站在治疗室门口,她的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我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小米是个护士,在有病人时,还兼当助产士,也是我的死党,
“你想吓死我啊?一声不响站在门口。”我生气道。
“真美丽,身体不舒服吗?我看到你刚才好像在呕吐。”她问。
“没事,没事,昨晚吃坏了东西。”我从她身边走过,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她走了过来,像个小尾巴似地跟着,坐到诊凳上。
“你的脸色好差哦,是不是男朋友欺负你了?”她追问道。
等会就要下班了,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提包,一边说:“你烦不烦啊,管好自己的男朋友就行了。”
小米凑了上来,一脸神秘兮兮地说:“真美丽,我跟你说吧,昨天晚上小秦值班,她说,听见你的治疗室里有小孩哭。”
我的手颤抖了一下。
“你那可是全医院阴气最重的房间,你想想,不知有多少个小孩子的魂灵附在那条下水管道里呢?”说到这里,小米自己也打了个颤。
我不自觉得向治疗室的门瞅了一眼,仿佛里面真的有怪东西。虽然我们是学医的,不相信鬼怪,但医院里往往流行着很多怪谈,说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比如一个男医生深夜里在值班室的值班时,突然看到窗玻璃外贴着一只苍白的手,可他所在的地方是在四层楼,根本不可能有人躲在墙外搞恶作剧;护士在走廊碰到 本不应该起床的危重病人走过身边,到那病人的床前一看,那人已经死了;还有半夜里出现在急诊室外的鲜血,血迹滴了一段路,又神秘消失了,但那一夜却没有任 何外伤急诊病人。诸如此类的传说,第二天会说得人心惶惶的。
我想起了下水管道里的怪声,吓得掩着耳朵喊:“你不要说了!”
小米哈哈笑起来:“还真把你吓着了?因为瞧你不开心的样,想跟你开个玩笑,逗你玩呢,喂,不要紧吧?”
我松了一口气,打了她一下,骂道:“你好无聊!”
下了班,我回到单身宿舍,心乱如麻,一会儿想到江峰,一会儿想到罗可可打下的两个月浑身白毛的胚胎,一会儿又想到下水管道里的怪声,头痛得厉害,连饭也不想吃,就把自己投入被窝。
正在迷迷糊糊间,手机突然响了,我从被窝里钻出来,急忙拿过手机,原以为是江峰的电话,却没想到是B超室的冯月月打来的,我有些失望。
“喂,什么事啊?”我无精打采地问。
“嗨!有生意上门了,我跟你说,我这有个病人,别人介绍过来的,七个月,你安排一下哦。这病人出手可大方了,愿意出双倍的钱,她家只想要一个男孩。”冯月月有些激动地说。
“就这事啊?你明天跟我说得了,我都在睡了。”我连连打呵欠。
“你怎么了?这么消沉?”冯月月有些奇怪。
“唔,没什么,我知道这事了,明天你叫她来吧。我睡了。”我挂上手机,却怎么也睡不着
小米的话又一声响在耳边,她说得没错,我那间治疗室确实是整个医院阴气最重的房间。如果这世界上真有魂灵,除了本不该出生的孩子外,还有很多本来该出生的孩子的魂灵在这儿逗留着,而且它们大多是女婴。
小秦该不会真的听到那房间里有小孩的哭声吧?
我越想越怕,仿佛觉得黑暗里有很多头大身小的婴儿的影子慢慢爬过来,它们在我的床边围着,口中模糊地叫着“妈妈妈妈”。
我像梦魇般坐起身,打开了灯,婴儿的影子立刻消失了,那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我又一次跑到厕所里呕吐起来。
第二天清晨,江峰终于打电话给我。
“美丽,我想好了,今天我会跟她正式提出分手,你再耐心等一等,我一定会给你个圆满的结果。”他说。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我高兴地几乎要跳了起来,虽然第三者的角色不太光彩,但我相信,我们之间才是真正的爱情,那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就是对那个叫朱莉莉的女人来说,早点结束也是件好事。
因为江峰的这句话,我的心情也变得特别好。到了科室里,早把昨晚的恐怖幻觉抛到九霄云外了。
可是,当我来到治疗室时,那种阴郁的感觉又像雾气般漫上来。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听了小米的胡说八道,我心里总是很不踏实,总觉得这里怪怪的。
我在治疗室里心不在焉地整理着器械,这是每天的例行事务。
门咚咚敲了两声,外面站着个穿着华丽的孕妇,挺着大肚子,旁边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扶着她。
“荆大夫,我是冯医生介绍的。”那孕妇低声说。
不用她介绍,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冯月月电话里说的那个“出手大方”的孕妇。
“先做例行检查吧!”我走出治疗室,看过她的病历,开给她化验单B超单什么的一大堆单子。
一切程序完毕,她跟我来到治疗室。
“把衣服脱了吧,躺上去。”我示意她躺到检查床上。
“我老公是三代单传,不想在我这里断了血脉,所以,只好拿掉这孩子,我真舍不得啊,毕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那女人反反复复说,好像为她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
“这怪不得你,女人有时是没法自己做主的。”我叹道,拿起胎心听诊器放在孕妇的肚子上听着,小生命在不安地骚动,好像预感到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厄运。
很健康的胎儿!
她的妈妈长得很漂亮,再过两个月,她就出生了,一定会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儿,可惜,她注定不能来到这世上。
那胎儿突然重重踢了一脚,肚皮下的震动从胎心听诊器上传过来,像抽了我一巴掌,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孕妇奇怪地看着我,我为刚才的失态感到窘迫,尽量掩饰着心中的不安。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配好中止妊娠的药物,把注射器拿在了手中,注射器里的药液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那孕妇的泪水滑落下来,迟疑了一下,终于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我把注射器的针头注入了她的体内,在那一刻,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像个行刑的刽子手,以前我从来没有这种不安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肚子里也开始孕育着一个生命吧。
在我抽出注射器时,就宣告了那个健康小生命的最后命运,一切都不能逆转了。
“行了,我给你开个住院单,需要住上几天,你不要紧张,就跟自然分娩差不多。”我带着孕妇回到门诊室,等在那儿的男人迫不及待走了上来。
我突然间有点厌恶起那个男人。
“这是小意思,请您收下。”那男人偷偷把一个红包塞给我,我假装推托了一下,便不再拒绝。
两天后,孕妇进行正式引产了,用药物刺激宫颈扩张,那女人在产床上嚎叫着,我用产钳探进去,拉住死胎的头部,把它拖了出来。
胎儿呈粉红色,略略有些发青,布满了皱纹,像个老人似的,全身都是羊水和粘液,滑溜溜的。它紧闭着双眼,似乎还沉浸在甜蜜的梦乡里。
“要不要看看?”我对那女人说。
“不必了。”女人轻声道。
那女胎仍带着温热的体温,但我知道,它早已经死了,只是一块人形的死肉而已。当我提着胎儿的脚,准备把它放入准备好的医疗废物袋时,赫然发现那胎儿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来,正骇人地盯着我。
我受了一惊,手上一滑,那胎儿啪得掉在了地上。我自卫性地向后退去,手却扶了个空,打翻了手术器械盘,那些剪刀镊子什么的唏哩哐啷散了一地。
我摔倒在地,吃惊地看到地上那胎儿缓缓转过了头,那张皱巴巴的脸朝向我,粘着血丝的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盯住我,眼神中透着愤怒和凄凉。
“妈——妈——”我听到它开口叫道,发出尖细的声音,好像从地狱里传上来的冥冥之音。
瞬间,巨大的恐怖感令我几乎窒息。
“真美丽,真美丽,你怎么了?”做助手的小米扶起了我,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地上的胎儿并没有动,它以一种怪异的姿式躺在妇科手术室冰凉的瓷砖地面上。
“小米,你把它处理一下吧,我感到很不舒服。”在她的帮忙下,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连再看一眼那胎儿的勇气都没有。
我跑到洗手槽前呕吐起来,这次呕吐得更厉害了,几乎把青黄的胆汁都吐了出来。然后我开始不断洗手,用刷子使劲刷着,一遍又一遍,直到皮肤发红,渗出星星血丝来,但是,我仍然觉得没有洗干净。
处理完那个病人,小米走了进来,看到我的举动,大惊失色。
“真美丽,你疯了?!”她跑过来拉住了我。
我突然鼻子发酸,再也忍不住涌上来的泪,扑到她肩上痛哭起来。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小米有些手足失措。
“小米……我……我怀孕了。”我像个小孩子似的哭道。
晚上,江峰来看我了,提了一大袋的营养品。
“你向她提出离婚的事了吗?”我问。
他窝在沙发上,叹了一声气,失去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缓缓说道:“提了,但是她不同意,说如果离婚,就死给我看。”
我一下子又来火了:“那我怎么办?你以为我就不敢死给你看?”
江峰连忙说好话,说再缓缓,反正跟她的分手是必然的事,也用不着急在一天两天,如果真弄出什么人命来不好收场。
我沉默了,后悔当初不该轻信这个男人的话。但既然战争已经开始了,我必须要坚持下去,绝对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战胜那个女人,不然就会变得一无所有,输掉整个人生。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沉闷。
我无聊地转着电视的频道,江峰则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电视上一则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记者报道说,本市的男女性别比例已经严重失衡,达到113:100,因此,市计生部门已经推出举报电话,希望掌握线索的市民们踊跃举报,记者还在医院现场采访了几名孕妇。
这个采访显然是前几天拍的,因为我赫然看到接受采访的那个孕妇边上,坐着的正是我早上做完引产手术的那个女人,那女人仍然挺着大肚子,听着边上孕妇的回答,表情有些僵硬。
没等边上那名孕妇说完,她便站起身来离开了座位。当她转身走出摄像机镜头时,我赫然看到,她的脚后跟着一个小小的婴儿,那婴儿浑身是血,拖着脐带,像动物一样爬行着。
我惊悸地颤了一下。
那婴儿好像感觉出电视机前我的反应,停止了前行,缓缓回过身来,然后爬向摄像机所在的位置,消失在屏幕的下方。
电视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难以承受的寂静。只有画面中那孕妇在飞速地张嘴闭嘴,不知说些什么。
猛然间,屏幕中冷不防串上一张皱巴巴的青紫色的胎儿脸!挡住了所有的东西。
是它!是那个死胎!!
它看着我,像要从屏幕中探出头来。
“妈——妈——”它张开嘴,朝我说道。
一种恶心难闻的血腥气从电视屏幕里漫了出来。
我惊声尖叫了起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美丽,你终于醒了!”白光中出现了江峰的脸。
“我这是怎么了?”我虚弱地坐起身,才发现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江峰坐在我床头,说道:“你昨晚在看电视时,突然大叫一声就人事不省了,我赶紧打120送你来医院,医生说,可能是你最近的思想压力太大了。”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紧紧抓住江峰的手说:“阿峰,我真的好怕,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江峰安慰着我,他说,无论如何会在孩子出生之前办妥离婚手续,跟我结婚,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我点了点头,但他不知道,除了因为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个原因我却不能对任何人倾诉,只能埋在自己的心底。
当他因为公司事务繁忙离开后,病房里只留下我独自一人,我禁不住深深颤栗起来 昨晚那恐怖的一幕仍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我知道,也许我得了孕期焦虑症,那些看到和听到的可怕东西只是潜意识产生的幻觉,但是,我却不能控制我自己。我害怕有一天我的精神真的会崩溃。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仍然在机械地上班下班,度过难熬的早孕期后,我的思绪变得有些平稳了。现在,我只能穿一些宽松的衣裤,但仍然掩饰不了日益增大的肚子。因此,医院里开始流传我的一些闲话,但是我不在乎,我相信,江峰肯定会在孩子出世之前迎娶我。
但是,朱莉莉的突然出现却打破了原本日趋平静的生活。
“好啊!原来就是你这只狐狸精勾引了我老公!”那天,朱莉莉突然气急败坏地出现在我的诊室门口。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
她像一条发疯的母狗似的扑了上来,响亮地给了我一巴掌,然后扯着我的头发,一边狠狠诅咒着,科室里乱成一团,但是我无法还手,因为我的肚子已经成了最大的障碍,我必须得保护我未出生的小宝宝。
“你说,两年前你给我做了什么?”朱莉莉愤怒地叫道。
我的头皮被抓得生疼,身上也被她的拳头雷雨般砸着,但是,却没吭一声,只死死护住腹部。也许就算偿还她吧,因为我确实对不起这个女人。
两年前,朱莉莉怀过一次孕,当时她并不知道我和江峰好,刚巧来到我这里就诊,强烈的嫉妒心迫使我利用巧妙的医学手段结束了她做妈妈的权利,那次被认为是一次自然流产。她做梦也没想到,在以后的几次治疗中,我更是破坏了她的子宫壁,使她的受孕机率几乎减到了零。
想到这,我虽然承认自己是个卑鄙自私的女人,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爱,如果她有了孩子,那我得到江峰的可能性就会大打折扣。我知道江峰喜欢小孩,他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我必须利用这一点,让他的心完全向着我,让他毫无牵挂地离开朱莉莉。而我也要用肚子里的孩子来牵住他的心,使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医院里赶来的男同事拉开了近乎疯狂状态的朱莉莉,小米从围观的人群中挤进来,扶起我。
“真美丽,你没事吧?”她问道。
“没,没什么大碍。”我整理着凌乱的衣衫和头发。
这次的丑丢大了,我肯定会成为医院里最大的新闻和饭后谈资,我并不恨朱莉莉,毕竟是我先有亏于她的,只是希望这次事件过后,她不要再来烦我了。
“你这个贱人,我和你没完!”可是,临走前,朱莉莉指着我厉声说。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最后吃亏的反而是朱莉莉自己,她越是这样闹,江峰对她的感情就越疏远,因为我毕竟怀着他的孩子,我不禁暗暗感谢起肚子里的小宝贝。
但是,我更没想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开始。
从那以后,我越来越睡不安稳,当我一闭上眼睛,就会觉得黑暗里有人注视着我,那双小小的眼睛隐在角落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问,黑漆漆的B超室里,冯月月盯着B超屏幕,一边用探头在我的腹部移动。
“女孩。”
“是吗?”我有点高兴,因为江峰说他喜欢女孩儿,这一点他比那些只想要儿子的大男人们强多了。
“真美丽,你的娃娃好像很特别哦。”
“哦?”我抬起头,但却看不到屏幕。
“你等下,我选个最好的角度。”她的探头在我圆圆的肚皮上滑着,有些冰凉。
B超机滴答一声轻响,屏幕锁住了,她把显示屏朝我转过来,我禁不住惊骇地张大了嘴巴。
屏幕上是三维定相的胎儿,虽然模糊不清,但已经能分辨出五官,它朝向我,眯着眼睛,皱皱的脸。
“你肚子里的宝宝真有意思,我的探头划向哪里,它的头就转向哪里,好像已经有了意识似的。”冯月月说。
但是,我却没注意她的话,因为我发现,我肚子里的这个宝宝,十分面熟,它竟然,竟然很像那个打掉的胎儿!
是它?
顿时,我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冻住了,毛骨悚然,全身颤抖不已。
屏幕也开始抖动起来,形成一道道光栅,B超机发出嗞嗞的电流干扰声。
那胎儿动了动,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动作晃了一下头,慢慢张开了眼睛,朝我展露出诡异的笑容。
“妈——妈——”它叫道,仍然是那种仿佛来自地狱里的阴森腔调。
我和冯月月几乎同时叫了起来,冯月月吓得扔掉了探头。
屏幕上的胎儿立刻消失了,屋里一片漆黑,我明显感到子宫里的胎儿在不安地动着,像在抓着我的宫壁。
冯月月拉开了灯,诡异的氛围像潮水般退去。
“你刚才听到了吗?”我颤抖着问。
“听到什么?”
“它在叫我妈妈。”
“叫你妈妈?”冯月月不解地反问。
“你没听到?”
“没有。”
“那你为什么叫起来?”我皱着眉。
“是因为你叫啊,你突然这样尖叫,活生生的人也给你吓死了。”冯月月给我纸巾,让我擦去肚皮上的润滑剂。
“我觉得这孩子好像,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怯怯地说。
“你不要想太多了,这孩子一切正常。不过,刚才B超机是好像出现了不稳定的故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冯月月调试着机子,一脸困惑。
“我说月月,以后鉴定胎儿性别的事,还是不要做了,现在上头查得正严呢。”我下了诊床。
从这次以后,我的心里便蒙上了重重的阴影,似乎总感到肚子里的孩子不正常,那张皱皱的脸老在面前晃着,让我遍体生寒。每次看到打击非法鉴定胎儿性别的报道,我都心惊肉跳,变得神经兮兮。
肚子越来越大,胎动越来越明显,江峰也抽出了更多的时间来陪我,他说,已经和朱莉莉办好了离婚手续,过几天就去民政局和我登记结婚,并高兴地说,他已经做好了当爸爸的准备,我也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在这场战争中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但是,我却不敢对他说出内心深处那种令人发疯的不安感,只希望早点把孩子生下来。
然而一次深夜的遇袭使我陷入了更深的恐怖中。那天晚上,我突然十分想吃附近一家面馆的芥麦面,孕妇的口味总是很奇怪,有时候想起吃什么东西就非要吃到不可,不然就会寝食不安。那晚江峰不在,我只好自己出去。
当我吃完面条回家时,在家边的小巷中,遇到了三个凶恶的年轻男人,他们堵住了我的去路。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有人说想要教训教训你。”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流里流气的小青年说道。
一定是朱莉莉指使的,她竟然还不放过我,买通了小流氓来欺负我。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我惊恐地向后退,但他们包围了我。
“你害得别人失去了孩子,现在,也让你尝尝这痛苦。”他们嘿嘿冷笑着。
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是,这个小巷很少有人经过,喊救命都来不及了,他们朝我逼来,我靠在了冰冷的墙上。
可就在这时,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他们好像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脸色刹间变得惨白,颤抖着指着我的脚后,叫道:“怪婴!怪婴!”说完,便争先恐后落荒而逃了。
黑幽幽的小巷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静悄悄的,我回身,只有我的黑影扭曲地映在墙上,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我一下子想起了那次在电视上见到的那女人身后 跟着爬行的怪胎,这样想着,仿佛真的感觉有一个浑身血污的胎儿也紧紧跟在我的脚后,巨大的恐怖感让我不敢在这儿停留一刻,匆匆跑回了家。
胎儿在我的肚子里不安地蠕动着,我越来越恐惧,有一个疯狂的思想总在我的大脑里作崇——它肯定不是我的孩子,它是一个怪物!它正在吸取着我身体里的养分,就像一只要破蛹而出的毛虫。
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许多胎儿在满世界爬动,有大有小,还有没成人形的,它们像许多白生生血淋淋的虫,围着我,眼睛里闪着非人类的光芒。
其中为首的就是那个我最后一次引下来的女胎,它紧紧跟着我,像影子一样。
“妈——妈——”它空洞的像老人般的嘴里挤出这个令我毛骨悚然的词,而所有的胎儿都跟着叫了起来。
“妈——妈——妈——妈——……”
不行!我不能让它出生!
我害怕得要死,那怪物就在我的肚子里啊。可江峰在我身边熟睡着,像死了一样。
我从床上爬下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已经是子夜了,外面下着大雨,可是,我毫无知觉地走向雨中,现在我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杀了它,杀死这个怪物!
我走向了自己的医院,打开妇科的门,进了治疗室。
我听到了哭声——女婴的哭声,还有很多模糊的话语,它们都在喊着妈妈,从下水管道里传上来,仿佛从洞穴里涌出来的无数飞虫。
我肚子里的胎儿动得更厉害了,它拼命撞着我的宫壁,像要努力破壁出来。
我的肚子痛得一阵阵抽搐。
——你不要急,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挣扎着坐到妇检床上,打开器械包,取出一支明晃晃的手术刀,慢慢划开了圆滚滚的肚皮……
小编语:对于这个故事,很多鬼友都说故事戛然而止,好像没写完。其实故事就到这里了。
她划开自己的肚子,必死无疑。鬼婴儿也就消失了,因为鬼婴儿只出现在她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其实鬼友们完全可以自己去思考结局,从你们的理解里思考。看完这篇文章,你们是更痛恨的是她当小三,破坏家庭;还是可怜她和真爱的男人走不到一起;或者是愤怒她的随便清理流产死婴;更或者你们只是把这篇当个玩笑的鬼故事......
其实这篇文章给我的最大的感受是:每个做为父母的,都必须懂得,未出世的孩子也是一个生命。可怜那些未出世就被扼杀的孩子们,希望你们一路走好。
思考点不同,所想的结局也就不同。小编所希望的结局其实是这样的:当她拿刀要划开自己的肚子时候,死婴一个一个的从下水管道里爬出来。皱巴巴的小脸、紧握的拳头、流着血的眼睛、用那种似哭似笑的怪声叫着妈妈、妈妈.........
“真美丽”现在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扼杀了这些无辜的生命,一行泪水留了下来。
“我对不起你们!以前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我甚至还认为我是在帮那些人。现在我自己也有了孩子,我能体会孩子和母亲心心相连血脉相通的感觉。你们也是有生命的。我忘记了你们也是多想来这个世界看看.......”
后来,第二天人们发现了昏倒在科房里的‘真美丽’。当然她的孩子也没有了,自然也就没法和那个男人结婚。她辞去了医院的工作........
这是小编希望的结局,那你们所希望的结局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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