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与鸳鸯蝴蝶派
作者:蓝紫青灰冬季少花,除蜡梅、水仙、山茶外,本土草花尤少,近二十年装扮城市绿地的主要开花植物,多数是从海外引进,三色堇、羽衣甘蓝、圣诞红、美女樱、紫罗兰等。紫罗兰为十字花科紫罗兰属,与春天金黄田野上的油菜花、公园大学里紫色朦胧的诸葛菜同科,但紫罗兰很少有大片种植的,一般都是造个小景,用以点缀颜色。紫罗兰比油菜花、诸葛菜花期早,十二月中旬即开花,可以一直开到来年二月底。赏梅的时候紫罗兰花葶抽得老高,花开到了顶梢,那时才结束花期。
紫罗兰这个名字十分具有罗曼蒂克风情,任何一个城市,不管是北上广深这样的超级大都会,还是二三线的省会城市,抑或四五线的县城,总会找得到一家名叫“紫罗兰”的发廊。发廊叫“紫罗兰”,好像随时会走出来一个穿紧身旗袍的细腰女郎,顶着一头刚刚做好的螺丝卷电烫卷发,娉娉婷婷地走过来。这一朵带着风尘气息的紫罗兰花,从早期的《神女》到前些年的《色戒》,只要放进去,都毫不碍眼。
这一切只是因为“紫罗兰”这个名字,在中国发端伊始,就和鸳鸯蝴蝶派拉上了关系,从此再也脱离不开这些鹣鹣鲽鲽的痴男怨女的感情纠葛。
最早紫罗兰这个名字被广大人民群众所熟悉,是起始于一本流行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都市时尚类通俗文学期刊《紫罗兰》,它创刊于1925年12月,停刊于1930年6月,共出刊四卷96号。这本杂志的刊头名字由当时便声名显赫的京剧大师梅兰芳所题,内容则是著名作家周瘦鹃一个人编撰。
《紫罗兰》杂志在1930年6月出至第96期时停刊,到1943年4月复刊,第二期就刊载了张爱玲的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第三期又发表她的《沉香屑(第二炉香)》,张爱玲一炮而红,从此开启了她的传奇时代。《紫罗兰》杂志在续出18期后,1945年3月又停了。
至于为什么周瘦鹃两次编杂志都要用“紫罗兰”这个名字,他有一篇《一生低首紫罗兰》里曾有写到过:
考希腊神话,司爱司美的女神维纳丝,因爱人远行,分别时泪滴泥土,来春发芽开花,就是紫罗兰;我曾咏之以诗:“娟娟一圃紫罗兰,神女当年血泪斑;百卉凋零霜雪里,好花偏自耐孤寒。”
我之与紫罗兰,不用讳言,自有一段影事,刻骨倾心,达四十余年之久,还是忘不了。只为她的西名是紫罗兰,我就把紫罗兰作为她的象征,于是我往年所编的杂志,就定名为《紫罗兰》《紫兰花片》,我的小品集定名为《紫兰芽》《紫兰小谱》,我的苏州园居定名“紫兰小筑”,我的书室定名为“紫罗兰庵”,更在园子的一角叠石为台,定名为“紫兰台”,每当春秋佳日紫罗兰盛开时,我往往痴坐花前,细细领略它的色香。而四十年来牢嵌在心头眼底的那个亭亭倩影,仿佛从花丛中冉冉地涌现出来,给我以无穷的安慰。
这位西名为紫罗兰的女士,便是周瘦鹃的夫人。因为《紫罗兰》杂志的畅销,使得紫罗兰这种来自欧洲的花卉尽人皆知,耳熟之致。紫罗兰名声虽盛,大多数人其实不认识紫罗兰,往往指着一朵叫不出名字的紫色野花就会叫它做紫罗兰,比如俗名“紫竹梅”的紫叶鸭跖草,就是被误会得最多的一个。
紫罗兰这个名字不是新词,上世纪初从欧洲引进时沿用的是一个旧花名。明清时的人曾把鸢尾叫紫罗兰,明末清初园艺学家陈淏之著有《花镜》,里面就有紫罗兰:“紫罗兰俗名墙头草,一名高良姜。叶似蝴蝶草而更嫩。四月中发花青莲色,其瓣亦类蝴蝶花。大而起薹,紫翠夺目可爱。秋分后分栽,性喜高阜墙头,种则易茂。”这里说的紫罗兰,就是鸢尾。如今公园里种鸢尾,多在石头缝里、台阶边沿,开花时错落有致,一路蝴蝶翩飞。但走到乡村里,村民都爱在泥墙墙头种鸢尾,我在四川丹巴县中路藏寨的村民墙头上看到长得极茂盛的鸢尾,开花之灿烂,为毕生所仅见,始信古人之言不虚。村民称之为蝴蝶花,或蓝蝴蝶、紫蝴蝶。
紫罗兰之名,天生就与鸳鸯蝴蝶有缘。(蓝紫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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