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发表于 2021-8-18 10:58:41

过了产房的鬼门关,才知道人比鬼更可怕

一天,我正推着治疗车,准备进入下一个病房。就看见急诊护士和医生把躺着的孕妇平车往产房推。嘴里着急的说这个孕妇叫离心怀孕39周。送来急诊的时候已经破水了,麻烦的是他是臀位。负责产房的助产士,陈瑜听到后立刻着急了,一般臀位都顺产不下来,得直接送到手术室去做剖宫产。然后他让众人进手术室,并让护士叫张医生过来。众人在门口换好消毒拖鞋后陈瑜在前方开道,其余几人推着平车进去后。一进入生产室,陈瑜就手脚麻利的往产床铺上中单和护理垫,众人合力将孕妇小心翼翼抬上了产床。陈瑜准备监测胎心时,张医生推门而入,和陈瑜沟通了孕妇情况。在两人交代孕妇情况时,我和急诊护士做孕妇的交接工作。当我得知孕妇没有随从家属也没有准备孩子的衣帽,奶粉时一下子蒙了。张医生正准备助产,了解情况后对我说费用和需要签字的文件等生产完再说,停顿几秒,他又问,急诊那边给孕妇抽血了吗?急诊护士很快回答,血已经抽了,但输血全套结果得等明天下午才能出来。按理说,医护人员给患者做任何手术或助产前,必须取得患者的输血全套结果,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能等了。时间紧迫,张医生急忙问孕妇之前有没有做过任何手术,有没有任何传染性疾病?孕妇虚弱的说没有。于是张医生立即拍板,马上准备臀位助产。一小时后婴儿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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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
陈瑜小声问张医生,脚上没伤口吧,要不要赶紧回去洗洗。张医生不在意的笑了笑,说有个小伤口,不过产妇没有传染病,不用担心。然后张医生将婴儿交给我,我把孩子抱到产妇离心边上,让她看看=孩子。离心缓缓睁眼看了看我怀中的婴儿。然后她闭了眼,没有说话。我以为她是太过疲惫,就把婴儿轻轻放在她怀里,让她给宝宝喂奶。离心再次睁开眼看着我。她解开前胸的几颗纽扣,缓缓将乳房凑到了婴儿的嘴边。我松了一口气产后观察两小时后,我们就该把产妇和新生儿送出产房了。我刚把离心和孩子推进病房安置好,其他产妇的家属就立即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来,围着孩子左右端详。一个大妈还拿出了一整套衣裤袜帽,我再三道谢后,跟大妈一起麻利的替孩子穿上了衣服。离心盯着我们看会儿,缓缓的说了句,谢谢。十分钟后,离心的床头柜上堆满了其他产妇家属送来的生活用品。我忍不住问她家属的联系方式,父母什么的,她却说自己没有家属。第二天一大早我回到护士站,旁边的行政护士问我,离心是怎么回事儿,家属也不来,住院费也没交,而且一整天不吃饭。更奇葩的是,她居然光着脚去厕所,这刚生完孩子也真糟践自己,不知道精神有没有问题呀。等我走到病房门口时正好看见离心给孩子喂奶,孩子在离心怀里慢慢吮吸着乳汁。虽然没有家属陪伴,没有任何用品准备,没有太多言语。可这些都不妨碍她成为一个母亲。这时,陈瑜脚步匆匆,走进病房,让离心和我赶紧跟她去一趟医生办公室。办公室里只坐着主任和另外几名医生,我们刚坐下,主任问离心之前是否做过产检?林离心看了主任一眼,说做过一次。主任语气沉郁的说,刚刚检验科打电话过来了,她有艾滋。主任话音刚落,我的心脏似乎猛的一下被死死攥住。我想到了张医生脚上被血液污染的伤口,想到了离心,一直以来的怪异,想到的她怀里这个孩子。如果她有艾滋,那张医生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哪成想离心却震惊的,令人害怕。主任看到她这副样子,差点儿没跳了起来。大声问她为什么骗医生说没有传染病。给她助产的那个张医生,被她的羊水,血液污染了,脚上的伤口。听到检验科打电话,说产妇有艾滋,张医生差点没晕过去。我的眼眶有些发红。如果离心在生产前坦诚告知自己的艾滋病是助产的,医护人员必定会按照职业暴露标准穿戴上护目镜,双层手套长筒胶鞋,医护人员在职业暴露的情况下,感染上艾滋的几率是千分之三。及时服用阻断药物,则可能将这个几率再降低一些,可就算是几十万分之一的几率放在任何人身上,也是毁灭性的打击。过了一会离心抬起头,语调平缓的说算张医生倒霉。本来就生气,听她这样一说,几乎暴跳如雷,大骂离心不是人合着帮她生孩子难道还错了。离心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屋里一片死寂。几分钟后,主任勉强缓了口气说离心怀孕的吃阻断药,生的时候又瞒了工作人员。生下来之后还给孩子喂母乳。是把孩子也置于险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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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v阳性的女性并非不能生儿育女,但不作任何干预措施,hiv母婴传播的概率可高达15%~45%。所以艾滋母亲必须从怀孕初期就要接受严格的医疗手段来进行母婴阻断。包括怀孕期,服用抗病毒药物生产时避免侧切或使用产前,生产后禁止母乳喂养。而离心则完全避开了这三条干预手段。看着睡得正香甜的婴儿主任缓了语气,建议马上给孩子做检测,并且给他服用艾滋阻断药。他善意的提议,却被离心拒绝了。主任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说,不用担心钱,这个药物是国家免费领取的,不要钱的。离心还是拒绝?我们几个人都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主任更是气得青筋暴起,大骂离心,对自己的孩子的命不珍惜。系列的争执声吵醒了婴儿。离心把孩子抱起来,走出办公室前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了就死了,来之前也准备打掉的。自那以后我们轮番给离心做思想工作,但她一口咬定不吃药,监护人不同意,医护人员就无法擅自做主给孩子喂阻断药。我们最后还是在理智的压迫下,屈从于现实。再次见到张医生是在两天后的夜班。当时我正提着一只医疗垃圾袋站在处置室门口。垃圾袋里装的是一个成型的胎儿早已死透。属自然流产。陈瑜说,这是自然界的优胜劣汰,死胎产出后,产妇家属立即表示交由医院处理。陈瑜将装有死胎的垃圾袋塞到我的手里,催我赶紧扔进处置室。我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处置室里放着几只大的医疗垃圾桶。怎么看这几只垃圾桶都不该是胎儿的归宿。在我发呆时,张医生从隔壁准备室出来跟我说,把垃圾袋放在垃圾桶旁边就行,一会儿有专人来收。才两天没见他,他憔悴了很多,嘴唇苍白。我问有人来收送哪儿去?张医生说会送去环保部门处理。还有些私人医院是直接把这种死胎扔进河里的。或者让家属出几十块钱,雇个人把死胎和胎盘一起埋树下当肥料。从那一刹那,我想到了离心的那个孩子,我甚至觉得此刻手中垃圾袋里提着就是那个很可能已经感染艾滋的孩子。他体内的病毒正啃食着他小小的躯体,然后随着各种医疗垃圾一起被运往未知的终点。他的生与死从来都由不得自己。晚上10:30,一个实习护士从病房的那边走了过来对我说。离心好像跑了,找了半天都不见人。我心脏骤然紧缩,把手里的输液瓶交给另一个实习护士后,就开始沿着走廊两侧的安全通道搜索起来。最终,我在五楼的走廊窗户旁找到了离心。抱着儿子站在风口。看我我快步走来。她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诧异。随后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跑啦?我就问她,跑这儿来干嘛,出来散步也不跟护士说一声。离心微微侧着头说。肿瘤科里多数都是一些要死的人啦,所以想她来看看。她问我。她是不是也快死了?我很想骂她活该。骂她害人害己。可看着此刻的她,我却骂不出口了。她眼眶微红。说她自己是该下地狱。但是那个传染艾滋给他的男人,更该下地狱。那个男人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的,男人长得不错,唱歌也好听。跟她表白她立即就答应了。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离心她知道知道她是爱那个男人的。验孕棒测出两条杠的那刻,内心开心极了。她自己打了车去医院,想进一步确定怀孕。结果就在那天,检查出hiv阳性。离心拿着检验单去质问他。那个男人却无所谓的笑。还说要不是离心太好上,根本没机会传染的。后来离心偶然发现了那个男人在艾滋病贴吧的大量留言。说得了艾滋后真爽,和女人发生关系都不用戴套。那时离心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是在恶意传播病毒。听到这儿,我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揭发这种烂人,反而这样糟蹋你自己。离心轻轻的笑了!她说那个男人已经算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揭发他没用的。她自己已经被毁了,也没有那个闲心和公德心,去为民除害。我实在难以理解她为什么这样还要生下那个孩子,而且还拒绝母婴阻断。离心说这个孩子可能是老天给他的最后一点恩赐,她活不了几年的。也不想靠着药物苟延残喘她不想让这个孩子孤孤单单一个人在世上。要带着孩子跟她一起走。她能活多久他们母子俩就一起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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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自私的逻辑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问她为什么不和家人好好沟通沟通。她还这么年轻,不要太极端了。离心却说。就让她父母当她死在外边了吧。第二天傍晚,我来科室交换夜班。上白班的护士却突然告诉我离心跑了,住院费一分没交,还差点儿把艾滋传染给张医生,居然有脸就这样跑了。离心是真的走了。她只带走了孩子。其他家属送给她的生活用品全被他胡乱塞在床头柜下层。三个月和一年后,张医生分别做了两次检查,结果都是hiv抗体阴性。后来他精神看起来倒是恢复了,也会像以往那样接收着从急诊转来的孕妇,只是更谨慎。做完手术,洗手的时候会反复检查自己暴露出来的皮肤有没有细小伤口。在急诊孕妇的血液检查报告出来之前,他会一直心神不宁。有次医院拍医护人员职业暴露的宣传片,找张医生拍时他背对着镜头一直在哭。他说起担心被离心的血传染艾滋病的时候,觉得特别对不起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很想自杀。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分享到这儿,感谢你的收看,欢迎在下方留下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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