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里小故事
这是我小时候听过的一些小故事,整理成小小说,水平有限,没法讲出来一些风俗人情,怪可惜的。喜欢的朋友,记得点赞支持一下,谢谢。我的外婆又瘦又小,但精明能干,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我妈却是个傻白甜。我妈肤白貌美,而我却长了一张和外婆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单眼皮,塌鼻梁,宽下巴,再凑上我爸最最糟粕的黑皮肤,关建是,我不止黑,还胖……
当然,最让我感叹的是,我也仅仅只是遗传了外婆的长相,却没有继承她的精明,反而把我妈的傻气给无缝对接了下来。于是,我妈是傻白甜,到了我这儿,就成了傻大姐!
我从小就脑子不行,尤其是记忆不好,别人不费吹飞之力能记住的事情,我却要花上很多的功夫,还不一定记住。这脑子不好也就算了,还多出一个爱胡乱幻想的毛病。
小时候爱听故事,那时节能听到了故事,除了东家长西家短,最多就是各种原生态的鬼故事。
之所以说是原生态,是因为讲故事的人都是些不识字的长辈,他们讲的故事,不加润色,没有隐晦,还都是村里面的各种传说。所以,常常听得心惊胆跳,吓得晚上不敢独自一个人睡觉。
我胆小,又爱胡思乱想,每回听这种鬼故事,我都能做上一个星期的恶梦。但,越怕越想听,越听,越胆小。
我们村是个大村,据说最新的人口普查超过两万人。我想,在我们那个年代,估计人数也不会少到那里去。村里人口多,但,居住的地方却不大,于是房子就建得密密麻麻,巷子也小得可怜,以至于到现在开车回村里,车子都只能停在村外,进不了。
姓氏也单一,一个大姓,两个小姓,却错落地建了好几座祠堂,其中有几座的姓氏几乎在村里面已经找不到后人的。听老人们讲,那些是最早居住在这里的土著。这些人或是举家逃难下南洋,或是被驱逐出乡里,或是绝后了,总之如今也只有这几座破落的祠堂可以佐证他们曾经是这里的乡民。
我小的时候,国家还很穷,村里面更是穷得叮当响。那时节,村里想建个学校,方便自个村里的小孩上学,但村里面没钱,建不起学校,于是,就将这几座破落的祠堂修缮了一下,成为我们临时的学校。
大一点的祠堂给高年级的孩子用,小一点的给低年级的。我入学的时候,这些祠堂学校已经教了好几届学生了。我家里的亲戚多,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也多,他们也都在这些祠堂里上过学。外祖家是世代书香门第,我的四个舅舅中就有两个是当时村里面唯二的两个大学生,表哥表姐们也都继承了他们聪明的头脑,读起书来,那都是顶尖的。以至于祠堂里的老师们也认为,我也会像他们那样。可惜的是,我和我的堂兄弟姐妹更像,只长了一个蠢钝的榆木脑袋。
我的老师为此长吁短叹,很是惋惜。
但我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惋惜什么,总之,傻里傻气的,自顾着自个乐呵呵的。
我一年级上学时的那个祠堂是姓李的,上面牌匾很老旧,中间还有裂痕,蜘蛛蚊虫都往那条裂痕里钻,每每抬起头往那上面一看,就可以看到小小的蜘蛛网网住了好多的小虫子。
祠堂其他地方也很破旧,墙上是灰,墙脚也是灰,红砖都风化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除了大梁看着还挺坚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地方。
这个李氏祠堂比其他的祠堂也小了许多,除了以前用来祭祖的厅堂外,也只有两边的两道小小的火巷,连二进式都称不上。那时教室就设在祠堂的厅堂里。地方不大学生不少,约摸有60来个,每两人一张老旧的长书桌和一条共用的长条凳。如同村里的房子一样,一张紧挨着一张,一列列的,密密麻麻。我们每天都跟着老师在那里a、o、e,或是1+1=2的,就这些最简单的内容。通往两侧的火巷有两道旧得像是一推就倒的破烂木门,木门紧紧锁住,给我们上课的老师也常常提醒我们,不要去打开那两扇门。
有一次放学的时候,我正收拾课本准备回家,无意间抬头时,好似看到了左侧火巷木门前正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我傻楞了一下,再定神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那道又破又似随时要倒下的木门。
我的同桌发现我发傻,就问我,“傻胖,干嘛呢,看什么呆成这样?”
我不喜欢她叫我傻胖,我嘲笑她哼了一声,背起布包就要走。这时我的眼神又扫到了左侧木门那边,又突然地看到了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竟没能看清楚那女人的长相,只觉得她也是惊奇了下,之后朝我招了招手。
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战,这时我同桌还在揶揄我,傻胖傻胖地连叫了几次。许是见我呆傻得厉害,她一把拉着我就往外走。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出了祠堂,走出百米开外,才突然醒了一样,哇的一声哭着跑回了家。
当晚我就发起了高烧。我自来都是个身强体壮的,很少生病,也少有发烧,偶然的几次,也都是烧上一会就自动退去,有时,连看土医生都免的。但这一次我整整高烧了三天三夜不退。
我奶奶是个老封建迷信,她不信医生就信神,这一次她也跑去问神。也不知道她怎么问的,一回家,就马上抱着我一脸怒火找我外婆算账去。
我奶奶抱着我站在外婆家的大门外,也不进去,就那样破口大骂。她骂什么:“你们家先祖不积德,自个造的孽,凭什么要报应到我孙女头上啊?要报,那也得报到你们自个头上……”奶奶是个嘴里不积德的人,她骂骂咧咧很久,引来了无数围观者,村民们都指指点点,各有各的猜测,然而,没有一个说中要领的。
外婆虽然强势精明,但她也是个讲理的,一时半会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先软话哄着我奶奶。我奶奶是个直白的,给她这么一哄,自然是气消了一半,不过还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理由。
她说她去问神的事。外婆听完就爆起,呸了我奶奶一脸,说她宣传封建迷信,都什么时候了,还满嘴神啊鬼的。这小孩生病发烧不是上医院看医生,跑去问神,这脑子怕不是傻了吧?
完了,外婆还要冲到那个所谓的神婆家里,找那人算账。奶奶见状,很快乐着我也小跑跟过去。
外婆在那神婆的家里大闹了一番,还说要到村委会去举报她们家搞封建迷信。虽然那个时候已经放开了很多,各种祭祀活动也逐渐多了起来,但像这种所谓的神婆,依然是打击的对象。外婆的这一波操作可把那神婆吓得够呛的。她又赔礼又道歉,还说自己是胡说八道,胡编乱造。
外婆这才罢休,转而从我奶奶的手里将我强行抱了过去,边还骂我奶奶,“越老越不像样的老糊涂虫,就这种人,你还当她是神仙,把她的话圣旨?小孩病了,村里的医生看不了,不赶紧送镇上的人民医院?找专科医生也好,挂个主任号也好,总归可以医好小家伙。你倒好,非得在这里耗时间,真耗出毛病来,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这时,到地里干活的爸妈听说了这事,正好也赶了过来。人才刚一到,外婆连带地把他们也训了一顿。
我爸妈都怕外婆,被骂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下,两人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付着。之后,我便被爸妈带上镇上,直接去人民医院挂了主任号。
在医院时,我又是打针,又是枕冰,跟着一起来的奶奶看了很生气,一直说明明可以免的事,非得让我来受这份罪。
不过,我的热烧倒是退了下来,没过两天,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我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在我病好后,却死活都不让我上学。不用上学,我自然是开心的。可是,我没有去上学,他俩又天天得上地里干活。总不能天天带着我去吧。于是,我妈想让奶奶带我一些时日。奶奶因为问神的事迁怒我,再加上她本来就有点重男轻女,这会不想理我了,说,“你妈有本事,你送你妈那去不就得了。”
我妈没法子,只得把我塞外婆家。
外婆那会儿也管着一大口家子,那里忙得过来,可她真受不了我妈两眼泪汪汪的样,只得收留下我。
我于是便开始了跟着表弟表妹们一起厮混的日子。
我妈上头有两个哥哥,下面是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的大舅舅和二舅舅都是有出息的,两人都上了大学,毕业后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南,也都在那里成了家,分别又生了一男一女。因为工作忙,顾不上小孩,所以,我的表哥表姐们又都被送回了老家,由外婆看管。
表哥表姐们比我大了不少,他们都上了中学,学业太忙,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和我相处。不过,和我差不多的表弟表妹就不一样了,几乎是一起打闹着长大的。
我有两个表妹,一个表弟,表弟六岁,大表妹五岁,最小的小表妹才七个多月,那会子刚刚学会了自己坐起来。
舅舅和舅妈们上班的上班,忙农活的忙农活,外婆一个人又要干家务活,又要看我们几个,实在忙不过来。于是,她想了个法子,把我们三个大的,分别用三条绳子一头绑在我们的腰上,一头栓在大门的门环上,由着我们几个蹲在家门口玩。最小的小表妹则被安放在澡盆中,跟着我们傻乐。
外婆家位于村里的街市之中,每天大门一打开,就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人们经过外婆家的时候,就会看到我们表姐弟几个,几乎免不了会嘲弄道,“你们看,那几个小娃娃像猴子一样被栓着。”
完了,他们还会朝着我们大笑起来。
我那会子是真的傻,居然还跟着乐起来。我那六岁的表弟却聪明得多,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走过去,像模像样地抱起小表妹,并赶着我和大表妹,说道,“进去进去,傻乐什么?”
我们一回到屋子里,他就哐当一下,把门给关起来。
我和表妹不明就里,最小的表妹则会咯咯地笑起来。
那一天,乌云压顶,大雨即将来临,街上没什么人,我还是和表弟表妹们蹲在门口玩。突然,小表妹突然哇哇地大哭起来。表弟刚抱起小表妹,突然大叫起来,“奶奶,奶奶,有人要抢小妹妹。”
外婆一听,冲了出来,喝道,“那个天杀的,敢动我孙女?”
可是,除了抱着小表妹的表弟,我和大表妹并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
表弟却是信誓旦旦,说刚刚有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女人,要抱小妹妹。
外婆用一种难以表达的眼神看着表弟,仿佛在确信他是否在说谎。外婆反复确认后,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出长满茧子的手,轻轻拍了拍表弟的肩膀一下,之后,让我们几个回屋子里,说是要下雨了,免得一会被淋湿。
就在我转身跟着外婆走的时候,似是又看到了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我不由得回过头去,再仔细一瞧,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外婆发现我发呆,也是轻拍了我一下,“呆什么?还不快回屋子里去,小心一会雨又把你给淋热起来。”
我没有告诉外婆刚刚的错觉,只是冲着她咧嘴一笑,和大表妹手拉着手,回屋子里去了。
外婆家的房子不大,建有两层,楼上一层是她和表哥表姐们的一起共住的小房间,楼下则是客厅。不大的面积中一边是通往二层的木板楼梯,楼梯底下是外婆精心养的那头大肥猪的窝。别看那是一头猪,卫生搞得比我们几个还干净,而且,吃得还好,每餐都是外婆亲手喂它吃。那时候,我和表弟都还羡慕过这头大肥猪。不过后来听表哥说,等这头肥猪再长大点,就要卖掉时,我们就不再羡慕这头大肥猪了。
厅的另一边则是一座传统柴火灶。柴火灶占地不小,足足霸去了约有四分之一的客厅。灶上按这里的习惯安了灶王爷的神位。厅的最里面,用一个小小的木制屏风做了个隔断,屏风和墙之间,也就放一张八仙桌的位置,墙的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通常窗户都是开着的,阳光通过这小小的窗户照进来,正好照在八仙桌上。八仙桌前放了一张长条凳子,正对着最里面的墙上钉有一个神坛位,上面摆着一个香炉。
这香炉祭拜的却不是那一路的神仙,外婆告诉过我,那是老姑奶奶的神位。
老姑奶奶是外公的亲姑姑,听说是个大美人,因为长得好,所以说了一门好亲。那知这人命苦,嫁过去没多久,她丈夫就战死沙场,她成了望门寡,唯一的儿子也没能养活,很快就被丈夫的族人吃绝户,赶回娘家。
外婆还说,老姑奶奶是这个家的恩人,没有她老人家,外公两兄妹就没可能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存活下来,更没可能有我舅舅我妈他们几兄妹,自然也就不会有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和我的存在了。
按村子里的规矩,逝世的先祖都要供奉在祠堂或族中公厅,没有后人的,才会被放置在庵堂之中。老姑奶奶去世时,外公和外婆也想把她供奉在公厅中,却遭到族人的集体反对。理由是外嫁女不得进公厅。他们非但不让老姑奶奶进公厅,还说如果老姑奶奶原先的夫家如果不接受她,那就把她放置到庵堂去。
外公俩兄妹当然不干,对于他们而言,老姑奶奶才是将他们拉扯长大的母亲。身为子女的他们还活着,怎地就把母亲给安置到庵堂之中?既然族人不容,那他们就在自己家里供奉。
外婆走到了八仙桌前,自桌下取出了抹布,动作麻利地擦着桌面,一边嘴里唠叨着。
“姑奶奶,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呢?要是有,你怎么就不托梦托梦给我,也好让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唉,我说什么傻话呢?姑奶奶你是坚定的无产阶级战士,那会信什么鬼话连篇……可是,姑奶奶,我是真想你啊!那什么其他的封建产物的糟粕,任她怎么个作妖法,我就是看不上……”
外婆叨叨了好一会,这才放过被抹得发亮的八仙桌,干别的活去了。
这客厅本来就小,一猪一灶又占去了好多的地方,我们几个没地方玩,就喜欢往八仙桌那里凑。
我们几个凑在八仙桌前玩了好一会,我玩累了,就坐在长条凳,趴在八仙桌上睡着了。好似只打了个盹似的,突然又醒了过来,忙转过头去,对外婆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说,“外婆,刚刚老姑奶奶说,你不用担心,有她在这里,什么牛鬼蛇神都进不来。”
外婆正在添柴火,听我这么说时,愣了下,嗤笑我,“小呆子,你在那儿听老姑奶奶这么说的?你认得老姑奶奶么?”
我居然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我刚刚打了个盹,就梦到老姑奶奶了,她让我这么告诉你的。”
外婆又笑话我,“你说是就是,你倒是说说,你梦里的老姑奶奶是什么个模样的?”
我又想了想,说,“老故奶奶和妈妈长得有点像,不过,她头发都花白花白的,嘴角两边还有两个窝窝,可好看了。”
外婆原本看笑话的神情瞬息间定住了,连柴火都忘记了添,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这之后过了两天,外婆家来了客人,是个年纪和外婆差不多上下的老爷爷。那老爷爷一见到我们表姐弟妹几个的,就夸了几句水灵啊、聪明的,尤其是夸小表妹,说她那长相,将来一准是个状元郎。
外婆一听,笑道,“老书记,您老这是看走眼了,我那小的是个孙女,那里来的状元郎呀?”
老爷爷一听,又说道,“哎,老妹,你这就错了,这要是搁以前,就真的是可惜了。可小女娃娃赶上好时代。现在不总在提男女平等,妇女也顶半边天么?男娃女娃都一样能上学。如今更是开始在提义务教育,将来若是成了,这上学的费用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的高。指不定,这小孙女将来就给你考个状元回来呢!”
外婆听后,也跟着感叹我们这代是遇上了好时代,之后,也没当真。
不过,好玩的是,我的这个小表妹,后来,真成了我们县至今为至唯一一个高考状元……只能说,有些话,真的太神奇了。
外婆和老爷爷在屋子里聊,我们四个照常还是在大门口处看热闹。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是聊些什么,突然就听到外婆激动地说,“老书记,你也是个老党员了,怎么今个还跟那些封建糟粕一样,讲起这话来?你不用说了,反正说什么我都不信。”
老爷爷不知道劝了什么,外婆却是坚定地回道,“老书记,你不要再说了。老关他爹死的那会子,你们劝我们说,生人不记死人恨,人死万事休,总归就这么一个亲爹,还是得接回来。我们照做了。姑奶奶走那时,我们想着,好歹姑奶奶是这个家的大恩人,对村子的解放也做出过贡献,我们也不敢太过于奢望,就想着完成她老人家的心愿,让其进祖坟入公厅,他们一句外嫁女就把我们给堵回来。这会子却要我们接受那个封建糟粕,还说什么继室?谁承认她是继室?那会子不是说了,聘为妻,奔为妾。更何况,那会子我家正经的婆婆都还没有死呢,她算那门子的继室。你要跟我说什么现在什么新时代新思想,说那会子的姻缘父母做住的,两人压根就没有感情,而他们那是追求爱情。可你也得想想,我家正经婆婆为何会上吊,老关兄妹为何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孤苦飘零?不正是有一个狼心狗肺爹和一个无良心毒的妾造成吗?这会你要我不记前嫌,可能么?要我说,我们家的先祖,就只有姑奶奶一个,其他的什么的,那都是狼心狗吠之徒……”
老爷爷见劝不动外婆,只得起身告辞,离开时,又是夸了夸小表妹,还忍不住嗤嗤了几声,“还是怪可惜的,这状元出到别人家去喽。”
接下来几天,连着好几波人来找外婆。外婆对他们的态度可不像之前对那老爷爷那样的和气,甚至有好几次她都火爆起来,直骂那些人公开搞封建迷信。
不过,在把那些人骂走后,外婆又有几次问我说,“小呆儿,老姑奶奶有没有再找你说说话啊?”
我一头的雾水,反问她说什么?外婆都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摇头笑笑走开。不过,她更勤快地擦八仙桌了,还总是念念有词说,“姑奶奶,你说这事要怎么办才好?哎……”
过了几天,我看到了老族长来找外婆了。我认得老族长,是因为我那个又傻又甜的妈妈居然也骂人,她就骂过这个老族长,说他又封建又势利,又酸又拧,还总当自己是个人物。
显然,外婆也不喜欢老族长,直接当着他的面,就往外泼了一盆子水,差点没溅到老族长脚上。这个又又酸又拧的老族长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是和气地劝外婆,说:“到底也算是长辈,何苦把事情给做绝了?”
外婆呸的一声,说,“什么长辈不长辈?我家除了姑奶奶,还有其他长辈吗?那会子你们合起伙来谋我们家的财产时,不也说过老关他俩兄妹是不知打那里弄来的下流痞子留下的种,算不得你们的族人。这会,就来认长辈了,脸呢?再说了,他们家装神弄鬼你们不去告发,反而来指责我把事情做绝了?有你这样当族长的吗?”
老族长叫外婆骂得脸红耳赤,直说外婆不可理喻。那知外婆自屋子里拿出一根棍子来,做势要打架,还骂道,“不可理喻?你说对了,我家姑奶奶就曾这么教过老关兄妹俩,说别人说你不可理喻,那你就没有必要和他讲理,打就是,理不强来气势上也不能输。”
老族长见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过,只得落荒而逃。不想,再过两日,他竟是又带了一对老夫妇上门来。其中那个老妇人,竟是那天装神婆给奶奶提醒的那个人。
老族长估计还怕外婆拿棍子驱赶他,只在家门口不肯进去,他对外婆说,“我把人给带过来,你们要不好好谈谈?”
外婆翻了一下白眼,倒是没有赶人,只转身走了进去。我和表弟妹们觉得有热闹看,抱着小表妹也着跟回了屋里。
外婆坐到了八仙桌前,她一手还扶在把八仙桌上,板直了腰杆子,满脸不想好好说话的那种。
装神婆的老妇一脸的媚笑,说是她们家的姑奶奶天天托梦,哭哭啼啼,说是在外面做孤魂野鬼太苦了。
外婆听后,敲了敲八仙桌,提醒她说人话。
神婆老妇露出了一脸的尴尬,又说,她们到底只是侄辈,总是供奉姑奶奶,这在外人看来,像什么事,还说全村的人都在笑话他们。
外婆指了指墙上神坛中的香炉,冷笑着说道,“你当着我家姑奶奶的面,说什么鬼话?”
神婆更加的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这时,她那老头倒是开腔了。
他开门见山问外婆怎样才能接受。
外婆回他免谈。
他又说,“既然你愿意同我们谈,就说明还是有谈的条件的。”
外婆耻笑他自以为是。
他倒也不恼,还是试图让外婆认可他家姑奶奶的身份。
外婆冷笑,“要我认同她什么身份?小妾?那也进不了祖坟,入不得公厅,也不知道你们操的什么咸蛋萝卜心,还装神弄鬼的,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吓得人心惶惶,真当自己是活神仙么?”
神婆一听不干,尖声说族谱里可是写着她家姑奶奶是继室,继室是可以进祖坟入公厅的。
外婆呸了一声,骂道,“族谱里写着的?那你找写的人去给她办就不行了,找我做什么?”
神婆又说,她没道理找别人,还说这是身为儿媳妇的外婆的事。
我以为外婆听完后会怒起打人,没曾想她只是冷笑回道,“儿媳妇?谁给她脸也敢当我婆婆?我家正经的婆婆如今可端端正正地摆在祠堂中,那里还用得着我这儿媳妇再去做什么闲事。”
神婆脸色十分难看,还想再说什么,她家老头子又阻止了她。
老头子提出了个条件,他说,他要能让我家老姑奶奶也进祖坟入公厅,能不能不记前嫌认下。
我以为外婆会跳起来骂人,那知她竟冷眼看了老头好一会,才说,你行那你去做啊,成了,再过来谈,兴许,我还有点兴趣。
接着,外婆就把两人给轰了出去,一把又将门关上,我们几个又被关在屋子里。外婆静静地站在了门后,好一会才长长吁了一声,对着八仙桌方向说道,“你老之前还心心念念想进祖坟入公厅……”说到这里,却又长长一声叹。
这事没多久,我便又被我妈接回去上学了。不过这次不是去那个李氏祠堂,而是去到另一个更大的,修复得更新的祠堂中上学。
我顺利地完成了一年级的学业,升起二年级的后的一天,爸爸妈妈盛装打扮,带着我到外婆家去做客。
他们告诉我,外婆家有大喜事。我也闹不明白有什么大喜事,去到时,只见小小的屋子里摆了两桌酒席。不仅仅远嫁的姑奶奶一家人都来了,就连远在外地工作的舅舅舅妈们居然也回来。
有好吃的,我比谁都开心,也没有在意到底是什么大喜事,就跟着表弟妹们一起抢食物。吃着吃着,我突地发现,墙上神坛中的香炉不见了。
我疑惑地问外婆,老姑奶奶怎么不见了?
外婆听了,笑着没有回答我,倒是大表哥开口说道,“老姑奶奶去公厅享福了。”
我啊的一声,又问,“老姑奶奶不是个香炉么?香炉也能享福?”
大家听后哄堂大笑。
我很疑惑,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还想再问,我妈妈往我嘴里塞了个大鸡腿,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就你话多?吃你的鸡腿去。”
我的疑惑被鸡腿扫得干干净净,没心没肺地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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