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故事：一把火
https://p3-sign.toutiaoimg.com/pgc-image/db7e8a8b64494d0ea96473bc4e046dab~tplv-tt-large.image?x-expires=1969852791&x-signature=pH6Sb4hU9GBQ6L5C%2BcHlqqcshCU%3D赵老蔫和一伙乡亲在城里打工，他们没别的手艺，便在建筑队当小工。这天停了一天工,大家便一起去逛街。路过一个福利彩票站时，在几个后生的鼓动下，大家纷纷掏钱,三张两张地想试试手气。赵老焉打心眼儿里舍不得花那冤钱，可最后还是禁不住大伙的撺掇，咬牙掏出两块钱买了一张。
赵老蔫本来把那两块钱当作打水漂了,谁知运气来了神仙也挡不住,赵老蔫只买了一张就中了五万块!当他抱着五万块钱的汇票在侄子的护送下回家后,整个九道沟都轰动了。
九道沟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偏僻小山村，这里吃饭基本靠天，除了刨点药材、采点山货换些钱外,主要靠出去打工挣几个活钱。一个壮小伙出去一年能拿回几千块钱就要烧高香了,而赵老蔫一下子就捧回了五万块，还是白捡的,这哪能不让全村人眼羡又眼红呢?
赵老蔫一家真是喜从天降，老婆特意杀了
只大公鸡犒劳老头子。
吃饱喝足乐够了，两口子就商量开了这笔巨款的去向问题。依着老婆的主意，她要先换台大彩电,村里头有一大半人家都看上了彩电。可赵老蔫不同意，说旧的那台还有影，能将就着看就得了,不如添辆农用三轮车,农忙能下地,农闲能拉脚。家里该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理来论去，两口子终于统一了思想:把那五万块钱一分不动地存起来，除了留给儿子娶媳妇外,剩下的就吃利息。
家里的思想刚统一，外人就找上门来了。来的有老亲也有旧邻,有本村当街的，也有截河隔梁的，大伙来自三村五屯,但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来向赵家借钱。大家都知道老蔫中了奖,有的还听说他中的不是五万元，而是五十万、五百万元,所以大家一开口少则借几千，多则借几万。
赵老蔫一家哪见过这阵势，一下子全都蒙了。可不管蒙不蒙，钱是一定不能借的:一来是舍不得:二来就是舍得你也借不过来啊，借给一个就要得罪一群啊!开始的几天赵老蔫红着脸撒谎，说钱都让老亲家拿去给儿子盖房娶亲了。看着乡里乡亲晴着脸束阴着脸去,赵老蔫心里不是滋味,最后他只好成天躲到山上去,到天黑透了才敢偷偷摸回家,跟做贼似的。越是这样，他还是摆脱不了“借钱游击队”的纠缠,不是刚进家就被人堵窝抓鸡，就是人家坐在他家守株待
兔。
这天,老蔫正坐在山上抽烟犯愁，忽听身后有响动，一扭头这才知道有人悄悄从背后摸了过来。老蔫吓了一跳，忽地站起来要跑，那人却扯嗓叫了起来:“亲家别跑，是.....”赵老蔫一听来的还真是自己的对头亲家,儿子那未过门媳妇的爹，他只好站住了脚,心里一个劲儿叫苦。
果然,亲家也是来借钱的。亲家说:“给我倒个坎儿，过个一年半载、十天半月的我就还你，你放心，钱在我手跟在你手一样，咱可是正儿八经的自家人啊!”
赵老蔫打发别人都费劲，更不用说这准亲家了。这媳妇要是已经娶到家了还好说,得罪了他他也要不回闺女去了,要命的是现在媳妇还在人家手里,得罪了他,这媳妇能不能娶到家可就玄乎了。果然，当老蔫说钱都让大舅哥拿走了时，对头亲家翻了脸:“你不是对人家说钱都叫我家拿去了吗,你让我空担个徐名，你老家伙便宜占大了!好,你家是有了钱不认亲，我们高攀不上了!”说完气冲冲扭头就往山下走。
老蔫张了两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到了傍晚，老蔫蔫耷耷地下山了，老远就听到家里有人吵闹，他紧赶儿步赶到家，却见门口围了不少人看热闹，而院子里头,醉醺醺的刘二歪正光着膀了大喊大叫，说借不到钱就不走。
刘二番是村里的一个混子，整天喝酒摸牌不务正业,今天他输了钱,也闯到赵家来寻便宜了。这样的人赵老蔫更惹不起，便忙去找村长解围。
村长虽然没向老蔫借过钱,可老蔫中了奖连顿酒都没请他喝，他心里正憋着老大不痛快呢,这会儿见老蔫有事了才来找自己，便不耐烦地说:“我一天忙得脚朝天,吵嚷几句也找我，我还干点正事不?找连长去，他分管治保调解!”老蔫又去找民兵连长,连长也推说有事,不肯上前，最后都快半夜了，刘二歪还没走,无可奈何的赵老蔫只好掏出三百块钱把他打发走了。
“他得啥时还啊?”老婆心痛地问。“还他娘个屁!”平时少言寡语的赵老薦气鼓鼓地冒出句粗话。赵家给了刘二歪三百块钱的消息一传出，村里头又一次开了锅,大伙都说多少好人他不借，二流子他倒借,赵老蔫只认得瞪眼金刚,不认得闭眼佛。话越说越难听，不少人见了赵家人还指指点点的，赵家成了臭户,连远亲近邻都断了来往。
有天家里没人，墙外飞进块石头砸破了玻璃;又有一天夜里,从他家门里缝塞进一封恐吓信，要他三天内把两万块钱放到村西头大青石下边，否则就点他家的房子。
唉,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抓那张彩票了,谁想到得了五万块钱却把乡亲们都得罪透了,往后还咋处呢?赵家两口子愁得吃不下、睡不宁。谁知这还不算完,那天夜里,村里忽然传出呼救声,大家出来一看,原来是赵老蔫家着火了!老赵家人缘再不济,大伙也不能见火不救啊，可是等人拎着水桶、端着脸盆跑去时已经来不及了,火苗子早窜上了房,人根本靠不上前,水也泼不上去,不一会儿房子就落架了。
这明摆着是有人放的火，火还是从房山花的柴草垛点起来的。幸好这晚只有赵老蔫一人在家,虽然房子没了,但还好没出人命。赵老蔫跪在冒烟的残墙前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因为这场火不光饶了他的房子和家财，还把他那五万块奖金烧了个精光，他说他原本是把钱取回来,要分给乡亲旧邻的啊!
赵老鶿是不是真要把钱分给大伙不好信，可确实有人看到他从信用社把五万块钱全支回来了。赵老蔫的老婆闻讯赶回来后，一见那惨景当时就急晕了过去。
乡亲们纷纷叹气，说都是钱惹的祸，村长和连长也来慰问，要老蔫去报案。老蔫抹着泪连连摇头:“算了算了，人我都得罪透了，再为我把谁弄进去，我以后就更没法活入了!”大伙一听都受了感动，说老蔫总归还是个老实人,后悔前一阵把他说得那么坏。
赵家一家人挤在低矮潮湿的仓房里过了几晚，大伙看不过去了，村长和连长就动员他再盖新房。赵老蔫苦着脸说现在不要说盖房,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村长就劝他去借点,先把房子盖起来再慢慢还。老蔫又一脸惭愧连连摇头，说人家向自己借没借到，自己怎么有脸再向人家开口借呢?村长想想是那么回事,就说这事你甭管了,村里给你张罗。
于是村长主持召开村民大会，动员大伙给老赵家凑钱盖房。其实除了得奖这一件事引起过大伙不满外,老蔫平时为人老实,过日子本分，谁家有事也上前，在村里还是挺有人缘的，现在他遭了难,大伙都觉得良心有愧似的，所以没用干部怎么动员，就纷纷给他凑钱，连刘二歪赢了钱还送来了一百多块。当村长把几千块钱和借款花名表交给老蔫时感动得留着泪直要给乡亲们下跪。
大伙帮了钱又帮工，把被火烧垮的房子七里咔嚓又盖起来了。从仓房搬回新房,老蔫老婆又是欢喜又是愁,欢喜的是重新住进了好房子，犯愁的是那些帐啥时能还清。
夜深人静时，老蔫关门闭窗，向老婆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房子是他自己放火烧的!
“你、你说胡话吧?”老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老蔫说:“真是我点的火，我怎么能骗你呢?你知道，我也舍不得啊，我下了多少回狠心啊，可不烧不行呀,不放那把火,往后咱在村里咋混?孩子们往后咋混?这一把火烧了房子，可把咱的人缘找回来了,要说也值!”
老婆呆了半晌，方才醒过腔来,她说:“你也真下得了手，你放火时不会把那钱也烧了吧?”
老蔫挺深沉地笑笑:“你看咱的粮食、家伙什么的我都预先搬出来藏好了，那钱我能真烧了吗?说烧没了大伙不就不眼红了，像二歪子那伙人也就不动邪心了不是?”
老婆忙问钱藏到哪里了，老蔫听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然后扒在老婆耳边小声嘀咕起来。老婆听完很是紧张,忙问:“保险吗?”“怎么不保险，风吹不到，雨淋不到,别人更是想不到。”说完,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可是有天晚上，赵家忽然传出了两口子呼天抢地的哭嚎。原来老蔫见风声过去，打算挪开牛棚里的石头槽子，把藏在下边的那五万块钱取出来,拿到县城里偷偷存进银行，然后自己再去打工还帐，谁知推开牛槽一看,那五万块钱竞然全都叫耗子咬成了纸末末。
乡亲们不知底细，但他们猜测两口准是又想起了那被烧光的五万块钱,不由感叹道:“你说钱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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