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名19岁小伙高考后打工误入传销组织成功脱离，自述被困生活：上厕都有人在外面等

“湛江18岁女生高考后到中山打工失联，疑被传销组织控制”。7月初，微信朋友圈的这则刷屏消息引起茂名19岁男生小彭的注意。他同样在今年高考后到中山打工，误入传销组织，于6月底脱离。小彭主动提供线索协助寻人，经中山警方介入调查，湛江女生被成功劝返。

南方农村报记者了解到，7月12日，中山公安横栏分局破获一起涉嫌传销的非法拘禁案，抓获13名涉嫌非法拘禁的传销人员，并将12名误入传销组织的“新人”移交相关部门处理。

高考生轻信他人误入传销组织

高州根子镇的小彭在今年高考结束后，接到一位QQ网名为“糖果”的电白女生小唐的信息，推荐他去中山服装厂做管理仓库的暑假工，并表示会在古镇车站接他。当小彭询问厂名、住宿安排、工资时，对方均未正面回复。对小唐的语音回复，小彭只觉得“很亲切”。

6月14日，小彭如约到中山，见到小唐，陪同接站的还有另一个女生小蓝。闲聊间，小蓝建议小彭转做销售，称“销售能提高个人自信和表达能力”。这让只做过流水线工作的小彭有些心动。

于是，小彭被带去见一名黄姓经理。在长达2小时的谈话期间，黄某主动问其是否了解传销。听到小彭回答“传销就是洗脑、让人变傻”，他便强调自己从事直销工作，所在公司为“全美世界”，已获得国家工商部门颁发的直销牌照。他让小彭先接受为期5天的培训，再决定是否加入。

当天，小彭被安排住在横栏镇三沙祥安广场附近的一间出租屋里。“两室一厅共住8人，男女各一间。每间有一架上下铺的床，两人合睡一个铺。”据其了解，员工宿舍就是分散各处的出租屋，一般选在楼栋顶层，位置偏僻。每间都有一名主管带一名新人，几乎每周都更换一批室友。在中山期间，小彭更换过一次出租屋。

销售分5个星级产品每套8990元

安顿住宿后就开始接受培训。所谓培训，其实是串门学习。6月15至19日，小彭每天都会被带到不同主管的房间，学习“电商与直销发展趋势”“产品功效”“平台”“市场推广”“公司前景”5部分内容。介绍员工福利时，主管还向他展示了公司组织国内外旅游的各种照片。

培训结束后，主管告诉小彭，加入公司需交一笔“会员费”，即认购一套售价为8990元的产品，包括9种护肤品和5种保健品。

“产品没什么优势，还卖那么贵。”这是小彭的第一反应。他表示自己交不出钱，但对方坚持要求他向家人、朋友借钱。小彭在厕所偷偷发信息告知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要给他打钱。跟家人要不到钱，主管便让他翻出手机通讯录，记下20个同学的号码。无奈之下，他只好打电话给同学，最终借到1300元。

“公司的‘销售人员’分为商务代表、商务主任、高级主任、商务经理、高级经理5个星级，标准分别为售出1-4份、5-9份、10-60份、61-299份、300份以上产品。”小彭说，5个星级由低至高，每售出一份的提成分别为1200元、1600元、2100元、2800元、3300元。“销售”达到2星级别，即可拉人发展团队，团队成员每售出一份产品，队长亦有提成，2星、3星、4星、5星的提成分别为400元、500元、700元、500元。小彭是小唐拉来的人，加入公司后即是她的团队成员，“我去哪，小唐都会跟着。”

小彭称，房间门口贴着“本月分店目标30份，房间目标5份”。他想：一个分店60人，最多售30份，平均每人不到半份，怎么生活呢？事实上，没人向小彭传授销售经验和透露自己赚了多少钱，“他们说必须加入公司才能了解这些。”

成员“95后”居多基本来自农村

“他们不会扣押身份证或没收手机。”但规律而重复的集体生活，让小彭感觉很不自由，“毫无私人空间”。

他们每天6点半之前起床，吃完早餐后，打羽毛球，朗读励志书籍，串门学习。中午11点前吃饭，下午继续串门。17点前吃晚餐，晚上经常在外逛到12点才回去睡觉。“每天都被安排得很满，但却感觉啥都没做，完全不像工作。”小彭说，所谓学习，也只是在公园、广场、便利店等地方聊天。

每次出门，都有1至3人跟随小彭，连上厕所也有人在外面等他。有时为了“节约时间”，他甚至被要求与其他同性室友一起洗澡。他们还规定：不许在客厅玩手机，不许在别人谈话时玩手机。只要他拿起手机，总有人凑过来看。有一次，他刚在微信上给同学发了定位，马上就被伸过来的手撤回了。

此外，还让小彭感到奇怪的是，除了主管，其他人从不互加微信或QQ，最多留个电话号码。但小彭注意到，室友“污哥”的微信加了大概500个好友，从备注的校名和专业来看，大部分是大学生。他很纳闷：“一个中专生怎么会加那么多大学生？”后来他发现，主管的微信加了“接近1200个，各行各业都有”。

通过串门，小彭共见到约60名组织成员，其中“95后”居多，最小一位是2001年出生的。他们大多从初中、中专或技校毕业，高中毕业生只有7、8个，大学毕业生则更少，黄主管和小唐都是大学没读多久就辍学了。小彭接触到的成员多数来自茂名，也有来自广西的，基本是农村出身。

平日，小彭的室友们轮流做饭，但外出吃饭时，大家都默认由他买单。“有时我故意不买，小唐就提示我。”小彭说，在该组织的15天里，请人吃饭共花约900元。第11天，已近月底，一名主管让小彭交伙食费。他忍无可忍，上交300元并提出走人不干。几名主管依旧打感情牌，苦口婆心挽留无效便翻脸。6月29日，小彭又补交300多元住宿费才顺利离开。当时，他已基本花光家人给的1600元生活费。

湛江女生被劝返传销团伙已查获

离开中山后，经同学提醒，小彭确知自己误入了传销组织。他上网搜索“全美世界”，发现早有其他陷入该组织的学生自述经历，与其很相似。

7月2日，回到老家的小彭在朋友圈看到一则寻人启事，标题里“中山打工”“疑被传销控制”等字眼引起他的注意。原来，湛江女生小冰高考后随“学姐”去中山打工，没过几天就以各种理由向家人、同学借钱，7月1日失联。家人报警后，湛江、中山两地警方介入调查。看到小冰的照片，小彭想起自己曾在中山一个公园里见过其人，“她家主管说她快要加入公司了，我跟她握了手，祝她早日加入。”他随即在文章评论区留言提供线索，通过微信小编联系上小冰家属。

7月5日，小彭与小冰家人赶赴中山横栏，在他住过的出租屋及去过的公共场所寻找线索。在公园、便利店、天桥等地方，小彭认出“全美世界”组织的一些面孔，小冰家人在跟踪时偷偷拍照。次日，他们向中山横栏四沙派出所举报相关线索，警方随即对三沙祥安市场、牌坊路附近的出租屋进行蹲点排查。警方发现小冰当日在广州番禺南沙一带活动，小冰父亲通过联系其在广州的同学，请求协助劝返女儿。7月7日，小冰自行返回老家。后来，小彭尝试在QQ上劝说小唐，但并未成功，还被对方删除好友。

经连日侦查，横栏警方于7月12日查获一个以传销为名非法拘禁团伙。警方在该团伙的3个落脚点查获涉嫌传销人员25人，现场缴获护肤品套装等传销产品一批。经初步审查，涉嫌传销人员中，黄某（女，23岁）等13人为传销组织成员，因涉嫌非法拘禁罪，已被刑事拘留；马某（男，17岁）等12人为误入传销组织被非法拘禁的“新人”，已被移交工商部门处理。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审查中。

南方农村报记者肖婉琦实习生郑栩彤

【作者】肖婉琦；郑栩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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