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实:一个70后的辛酸往事
文:毛绍科图:来自网络
2006年4月,好大的一场桃花雪过后,我正在清理快要压塌的蘑菇棚,村干部通知我可以建房了,我便丢下扫帚,跑到邻居家,借用邻居的诺基亚手机,赶紧通知了提前说好的建筑队。
我们这里有句谚语“三月还下桃花雪”,当然是指阴历,阳历应该是四月,桃花雪倒是见过,像这么大的是第一次,足足有二十多公分。
我和妻子,还有八岁的儿子,听到要建房的消息,从屋里跑了出来,和我一块清理积雪。看着儿子冻红的小手和妻子不顾雨鞋里的雪水忙碌着,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家成份高,弟兄多,基础差。2000年弟弟27岁了,还没成家,这在当时的农村已经是父母的一块心病。
此时我和弟弟共住一个院子。
同村一妇女给弟弟说了一个,媒人阴差阳错把整个院子许给了对方。我母亲(父亲于1995年过世)知道后不愿意,媒人是个火急火燎的人,说要这样,我就不管了。弟弟也很生气,说这样不是把我哥撵出去了吗?也不同意。
我妻子态度很坚决地对弟弟说:“你就按媒人说的,这媒你要不同意,我也不在这过了!”
母亲看着我妻子,眼睛红红的,弟弟低下了头。妻子回到我们住的东屋,我跟了过去,她伸手向后捋了捋有些乱的头发,我问到底咋办”
“去给媒人说,就按她说的”,妻子答道。
之后,我们便搬出去了,是本村李姓家的闲置多年的三间破房里。当时说的是暂时居住,没提买不买的。之前周围建房都抬高地平,这三间房已是水洼了,地基泡得不像样子,屋里很潮湿。我们重新垫了一层沙土,整理了东倒西歪的门窗。
住了约有半年,和房主商量,打算六百块钱卖给我们,可有人从中作梗,价格成了一千,那时打工一天才十多块。妻子不愿买,便又想办法,在东边找了同村一个叫婶的三间房,我和妻去收拾。
进屋靠左山墙边放着一口“喜货(我们这指人没死备的棺材)”,妻子边收拾边流泪,我看见了,便把心一横,“咱把那房买了!坚决买下!”
于是我又找了中间人,想再压下价钱,没压下来,最后商量第一次八百块,分两期付给房主。
我们才算真正安了家。
我们在这里一直蜗居了近六年,里面的地基是土坯,后来已潮湿的从屋里能看见外面,老鼠洞一个挨一个,常年透风。
这房子是冲着规划的主干道的,正宅只占一间的四分之一,前右面是我爷爷留下的老宅,也正好在规划。
可我们的老宅被另外一户人家一直占用着,过去盖了几间牲口屋,又栽了些树。后来牲口屋也塌了,一片狼藉。我无处栖身,按说我在这片宅基上建房理所当然。可在农村这种情况谈何容易,面对村上这种一团糟的局面,新一届村委也束手无策,我便踏上了三年信.访的漫漫长路。
期间,不管农闲农忙,乡里县里信.访三天两头跑。找证据,跑人脉,常常到深夜。闲时还好,遇上农忙,那才是身心疲惫。
清楚地记得,那是秋收,白天掰了一天玉米,晚上要用手脱皮,我因为这事回来已是十二点多了,妻子还在脱皮,进屋看见儿子横躺在地上睡着了,妻子是他刚还在脱玉米皮呀。我抱他上床,脱下了湿漉漉的衣服,那时他才五岁多。
还有一次,是正在收花生,饭后妻子下地,我到县信.访,回来,捎了两个延津烧饼,一个放家让放学后的儿子吃,一个捎地里。我们从地里回来,天已经黑了,见儿子坐在玉米堆跟前,问他这么冷,咋不回屋,他说怕别人偷玉米。
我进屋见烧饼还在桌子上,问儿子咋没吃,他说他等着我们回来一起吃。我摸了摸他的手,很凉,一把把他搂在了怀里。
滚爬着两年过去了,还了分家时分的一千多外债,又有了点积蓄,先买了一万砖,记得是一块一毛。为了省运费,自个儿拉。之前花一千五买了一辆二手拖拉机,挂岳父家的拖斗,还有二哥家的拖拉机,二姐家的拖斗,和妻子一人一辆去砖窑上拉砖。
在回来的路上,我开的二哥家的拖拉机后桥轴承坏了,钢珠卡到盆齿里,方向失灵了,险些掉到三四米深的坑里,如果掉进去,一车砖都扣到我身上了。
砖就卸在我房前,那时盖成盖不成心里根本没底,只为一来看上好受,二来慢慢积累建材。
经过一路磨难,在众多压力下,他的树终于伐了,那天我们特意吃了顿饺子。
房子和着这桃花雪,终于动工了。虽然只盖两间配房,一间临街和大门,但还是值得高兴的,因为那是我的腰杆,我实实在在的家。近中午,建筑队的人来放了线。下午哥哥弟弟还有几个同族的,都来帮忙挖了地基。
第二天,打夯机也来了,我扯了大大的红布条,系在夯机上,在鞭炮的声中,夯机跳到了地槽了……
人生的经历,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都是一种历练。如今,我早已告别了穷困潦倒的日子,但每当想起那段岁月,心里便勃发出一股无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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