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株桂花树

如果要选一种植物来代表秋天，那桂花无疑最适合。桂花，是秋天的值班树。

早晨，刚醒，一缕熟悉的香味飘忽而来，咦，难道桂花开了？

来到阳台上，越靠近桂树，香气越浓。拉一枝过来细瞅，果然，在树叶的遮掩下，桂花已结出一绺绺的花苞。性急的已开苞，露出细细的花蕊，香味就是从这儿发出的。米粒般的小花低调，害羞般挤挤挨挨，像约好了般齐齐抛头露面。晨阳映照，香气一波又一波在空中荡漾开来，秋色瞬间充满了温馨。

“桂”与“贵”谐音，桂花是种高雅的花。桂花的花型不出众，甚至很普通，但花香馥郁，芬芳悠扬，摄人心魄，使得它寻常的外表变得无足轻重，这点类似米兰。

我们郴州应该是原生桂树的故乡。很多山就叫桂山桂岭，桂山南边的城就叫桂阳。而且先后有四个地方叫过桂阳，即今天的阳山、郴州市、汝城县及桂阳县，足见对“桂阳”这个名称有多么地珍爱。

我也爱种桂树。现屋旁有三株桂树，一株是我从郴州带回去的，是金桂。一株是从线务站院子里移过来的苗，是银桂。还有一株，是从西村姨外婆家菜地边移来的，是四季桂。三株桂种的时候苗都不大，而今都已高过二楼。线务站这株，桂树妈妈早已枯死，而她在我家亭亭玉立，一派生机盎然。

阳光洒落桂树上的时候，香气变得愈发浓烈。清风徐徐，阵阵桂香更加沁人心脾。桂香可以传很远，无影无踪，又无所不在，不知不觉间，经过的人衣衫都被染得一袭香。

我久久地伫立在桂花树下，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当初，父母的房子刚建，既有刚摆脱上无片瓦窘境的喜悦，又有结束三场争地官司的惊悸。我和母亲以及侄子侄女们一起，挖坑，填垃圾土，放树苗，压实，再浇透水。那时，真的希望桂树快快长大呀。时光易逝，岁月无常，现在，母亲都已过世十一年了，我也退出了工作岗位，可以在乡下老家乐享岁月静好了。轻松闲适在乡下闲逛，放松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在桂香的笼罩和浸润中，信马由缰地思考，静静享受桂香的神秘与缥缈。

我们家族，似乎都对桂香有一种偏爱。外婆生了四个女儿，其中三个取名与“桂”相关。我母亲叫“爱月”，两个姨妈分别叫“爱桂”“爱香”。连起来就是爱“月桂香”。还有一个，叫“爱莲”，也不能说不相关。外公为女儿取的名，那可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呀。

我对花草也是钟爱的，这种爱带有先天性，是不是遗传母系基因呀？花草无言，可她又是可人的。你对她呵护钟情，她报你以艳容和馥郁。我对花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感激——郁闷的时候，在花前驻足，心情就会开朗起来；疲惫的时候，在花前凝眸，头脑就会松弛；开心的时候，在花前流连，思想就会沉稳宁静。虽然做不到黛玉葬花那般惺惺相惜的程度，但也算是爱花惜花物我两忘。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光影守约，花草轮序，如我般迷糊之人，在花草提醒下也能感知季节变换。

我干脆掐几枝带回卧室，插入瓶中。顿时幽香盈室，柔和，温婉。光线柔和，捧卷细品，神思恍惚，心情颇好。古人咏叹桂花的佳句萦绕于耳边，“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于是整个人似乎在香味中轻飘起来，如醉如痴……

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听音乐，尤其是听老歌，听当年感动过的歌。选好一曲，单曲循环，反复听，行云流水般的曲调让内心安定。飘渺中，向着无涯游离，心静而气顺，风轻，云淡。很多事，只有历经岁月，时光发酵，才能明白当中道理。

时光是一剂良药，让人心性渐柔。春有春的盎然，秋有秋的韵味，与其长吁短叹，不如笑对人生。云开了，月明了，小美好小确幸便齐齐来到眼前。

秋天，像美丽的画卷，五彩斑斓，次第展开。花草云溪，汇成汩汩清流，入眼入心。秋天，遗世而独立，于清爽明朗中吐露着幽香。季节如此，人生亦是。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