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缘药业的挑战与风险：院士肖伟还有啥秘方

多年来，康缘药业旗下的拳头产品金振口服液作为儿科用药的精品中药，以显著的疗效，甜甜的口感，成为千千万万宝爸、宝妈的不二选择。
在疫情及新型传染病多发的背景之下，尽管康缘药业已经凭借金振口服液等拳头产品挺进了“儿童经济”的一汪蓝海，但要说其就此抓住机会实现“华丽转身”，似乎为时尚早。
在遭遇2020年业绩全线溃败后，康缘药业终于迎来持续一年多的业绩“反转”。日前，康缘药业发布了2022年中期财务报告，业绩出现显著回升的迹象。数据显示，公司2022上半年实现营业总收入20.97亿元，同比增长18.5%；实现归母净利润2.11亿元，同比增长32.4%；每股收益为0.37元。①
然而，业绩的恢复性上涨，似乎并不意味着院士董事长肖伟已经带领公司找到了基业长青的“秘方”，自中报发布以后，康缘药业的股价不升反降，截至9月8日收盘，康缘药业股价跌至13.06元，比起今年4月份的高点17.50元“缩水”了约四分之一。
投资者对股价的“不看好”或许也从另一方面表明，在疫情扰动，医保控费、医药集采政策以及上游原材料价格波动等多重因素的叠加影响之下，这家中药巨头疑似的“困境反转”依旧暗藏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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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日晚，康缘药业发布了2022年半年度报告，实现营业收入、归母净利润和扣非后净利润20.97亿元、2.11亿元和2.02亿元，分别同比增长18.54%、32.35%和24.21%，业绩略超市场预期。
其中，2022年二季度单季，康缘药业实现营业收入10.19亿元，同比增长12.26%；实现归母净利润1.01亿元，同比增长33.92%；实现扣非后净利润0.95亿元，同比增长14.28%。
整体来看，二季度公司主业业绩环比一季度有所放缓，公司解释为“由于收入占比最高的华东地区受到疫情影响”；毫无疑问的是，这里的“华东地区”，指的应该是以受疫情影响严重的上海为中心的长三角地区；查阅东方财富网可以发现，康缘药业在华东地区实现主营收入8.394亿，收入占比高达40.02%，该比例近乎与往年持平。

（数据来源于东方财富网）

分业务板块来看，公司的注射剂业务承压明显，而非注射剂产品，则保持了相对稳健的增长幅度，不同业务板块和产品之间的分化进一步拉大。
举例来看，2022年二季度单季，注射剂板块实现营业收入3.54亿元，同比增长3.45%，环一季度速大幅放缓，公司解释为“受到多地疫情反复”的影响。而与此同时，以公司七大基药品种为代表的口服制剂品种，以及以杏贝止咳颗粒为代表的颗粒剂，冲剂产品，无论是销量绝对值，还是营收占比，似乎都直接“无视”了疫情带来的影响，走在上升轨道之中。2022年上半年康缘药业实现口服液收入4.35亿元，收入占比已经从2021年年底的18.26%提升到20.74%。
这样一来，从2022年中报中，康缘药业给人的直观印象是营收利润得到较快增长，产品结构进一步优化，尤其是口服液、颗粒剂/冲剂收入实现近50%的高速增长，成为公司业绩的一大亮点，但掩藏在靓丽数据背后的一个事实是——虽然公司药品种类繁多，但却是似乎过于依赖大单品来驱动业绩增长。其中，以银杏二萜内酯葡胺注射液、金振口服液、杏贝止咳颗粒为代表的的3个中药独家品种成为了支撑公司业绩的生力军。
米内网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城市公立医院、县级公立医院、城市社区中心以及乡镇卫生院（简称中国公立医疗机构）终端银杏二萜内酯葡胺注射液销售额超过9亿元，金振口服液销售额超过7亿元，杏贝止咳颗粒销售额超过9000万元，三大单品总计销售额约17亿元，而康缘药业2021年全年营收也不过是36.49亿元。②
而从过往的销售状况来看，康缘药业的三大核心产品虽然对公司的业绩形成了一定程度的托底效应，但在医保控费、医药集采政策以及疫情等多重因素的影响下，持续性表现却不太良好。其中，热毒宁注射液、金振口服液曾因为疫情因素，产销量双双下滑；银杏二萜内酯自2017年首次经谈判纳入《国家医保目录》两次大幅下调售价，虽然从一方面带动了市场占有率的提升，但也从中长期来看，政策“杀价”给公司营收和利润空间带来的压制十分明显。从2022年二季度的销售情况可以看出，如果三大单品其中之一因为各种内外部因素导致销售放缓或停滞，康缘药业将立刻失去驱动业绩高速增长的引擎。

那么，我们再从企业经营管理的角度去看，由于公司长期以来都依靠热毒宁、金振、银杏二萜等核心产品去拉动业绩，这些产品占据了公司大量的资源，毛利率往往又处于公司产品的“塔尖”，往往导致销售人员轻松就能完成任务，没有动力去培育其他品种。长此以往，就导致公司大量的二三线药品沦为鸡肋，销迟迟无法突破千万级，对公司的研发管线，战略布局也会产生“负反馈”。
更何况，“大单品”模式带来的品牌价值认知固化，对于康缘药业这样手握43个中药独家品种，拥有203个生产批件的大型药企来说，要想进一步“拔高”显然是极为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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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鱼龙混杂的中药行业内，康缘药业可以说是一股难得的“清流”——不同于其他药企侧重于营销，侧重品宣，甚至热衷于在资本市场讲故事，“炒概念”，在院士董事长肖伟的影响之下，康缘药业上上下下，对研发的重视始终位于行业第一档。
过去几年，作为行业内影响力数一数二的人物，中科院院士肖伟曾提出了推动中药新药注册改革、维持非处方药现行医保政策、科学开展中成药集中带量采购、完善中医药科技创新评价体系等建议。其中，加快中药防治重大病毒感染性疾病创新药物研发，全面构建中医药应对重大公共卫生事件防控体系等建议，都已经得到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回复、反馈，与此相关的一些政策、措施，也已相继落地。
而在肖伟本人的积极策动之下，康缘药业自身也是明确了战略方向，围绕新药研发进行大力布局。2021年公司研发费用4.99亿元，同比增长31.27%；2022上半年研发费用2.77亿元，同比增长28.01%。③
消息显示，2022上半年，康缘药业有1款中药新药申报上市，为3.1类经典名方苓桂术甘颗粒；2款1类中药新药申报临床，具体为枣柏安神颗粒、补髓益智颗粒，其中，枣柏安神颗粒已获批临床许可；金振口服液、大株红景天胶囊、苁蓉总苷胶囊等3款已上市产品，新增适应症获批临床许可。
然而，尽管公司有着丰富的在研管线，以及源源不断的研发投入，但并不代表着公司可以借此占据行业竞争的高地。有市场观察人士认为，康缘药业的研发进展缓慢，不少产品的疗效存疑，且相对于市场已有产品相比，大量盲目的，同质化的研发，将大量浪费临床资源以及金钱，对公司未来的战略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以2020年11月获批上市的的银翘清热片为例，该产品据称以《温热经解》中的著名方剂银翘败毒汤为基础，通过现代化制药工艺生产而成，对于治疗外感风热型普通感冒有突出的效果，但也有市场分析人士指出，银翘清热片其实在原理与药效上都较为成熟，目前市场上已有类似的药品销售多年，例如同仁堂旗下的银翘解毒片，另外，有多家药企也有或正在研发类似产品。
在化学创新药领域，康缘药业官方表示，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氟诺哌齐片已处于Ⅱ期临床阶段；据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官网显示，抗阿尔茨海默症新药氟诺哌齐获批进入临床研究，该项目已与江苏康缘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实现了成果转让。④
但实际上，围绕阿尔茨海默病治疗，现阶段国内已经有一些药企通过仿制多奈哌齐片打入阿细分市场，全球范围内也已经进行了100多次基于阿尔茨海默新药的开发尝试，但均以疗效不佳而告终；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上，康缘药业的产品能否突围晋级并打败直接和潜在的竞争对手犹未可知。
与此同时，庞大的研发投入，却迟迟难以换来应有的进展。据此前媒体的报道，公司上市19年来，仅取得3次新药的注册批件，分别是2012年11月获得“银杏二萜内酯原料及银杏二萜内酯葡胺注射液”注册批件、2020年4月获得“筋骨止痛凝胶”注册批件，以及2021年11月获得“银翘清热片”批件。
而在疫情肆虐不断的大背景下，康缘药业早已完成项目立项，备受市场关注的“武汉抗疫一号协定方”却一直处于“目前公司正在开展相关工作”阶段，距离获批上市似乎依旧没有明确的日期。而在现阶段，疫情在全国范围内逐渐得到控制的背景之下，康缘药业的“武汉抗疫一号协定方”究竟是否还有可期待的商业化前景，是否还能够给康缘药业为时两年的研发带来相应的回报，令人质疑。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药品审批提速，以及集采、医保、一致性评价等医药新政的影响，国产创新药赛道正在走向春天，但行业如火如荼发展的同时，药企研发扎堆，同质化竞争等矛盾也愈加突出。
对于想要从激烈竞争中分一杯羹的药企而言，唯有降低研发成本，缩短研发周期，提升成功率，方向能实现战略和财务上的突破。而对于像康缘药业这样连年保持高强度研发投入，却难以找到商业化拐点的企业来说，行业过度“内卷”以及自身的不恰当发力，导致公司业绩被反噬的风险也在逐步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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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竞争激烈，日新月异的市场，药企为了建立新的市场竞争体系，“跨界”经营已经不再是一个新鲜的现象。美妆、食品、日化、母婴孕产、酒类、地产等热门赛道，都已经被国内大大小小的药企和品牌所盯上，对于康缘药业来说也不例外。
早在上世纪80年代，老字号药企片仔癀就研发推出皇后牌片仔癀珍珠膏、珍珠霜等产品，涉足化妆品领域。2005年前后，云南白药、江中药业、广州药业等一众知名药企纷纷进入日化领域，以谋求业绩的第二增长曲线。而对于扎根长三角地区的康缘药业来说，背靠江苏富庶的地方经济和充裕的人口红利，房地产领域俨然是一个巨大的淘金风口。
2014年，康缘药业注册了江苏康缘健康管理有限公司，其中最出名的项目莫过于主打“中医药”概念的康缘养生谷。2015年，康缘集团响应国家“大健康”产业号召，择址茅山，以“国内有影响力的养生养老特色度假小镇”为目标，打造总占地面积约3000亩的康养胜地——康缘养生谷，被列为江苏省重点建设项目、国家中医药健康旅游示范基地。
据《中国经营报》报道显示，地处环境得天独厚的茅山风景区，康缘养生谷自称为最后一个批复的“别墅项目”。此外，项目还因“买别墅赠送院子”涉嫌侵占公共绿地。但是，康缘集团对此矢口否认。
2019年，康缘集团又曝出其他违规经营问题。多名南京市民向《中国经营报》记者反映，在浦口区康缘琥珀壹号项目看房时发现土地性质存在问题，但开发商在现场没有任何公示，而且当作住宅进行宣传销售。⑤
康缘养生谷深陷舆论风波的背后，折射出的是康缘药业盲目跨界和多元化发展的问题。要知道，在各行各业充分竞争的当下，传统药企跨界或者转型任何一方向都非易事，战略、技术、产品、营销等依然是难以回避的问题，如果企业跨界进入的产业领域之间无关联或关联度弱,那么,跨界联动的效果就未必都能如愿，甚至会拖垮企业。
一个与康缘药业相似的例子是，2007年到2011年，云南白药就曾因为进入房地产业5年来，不仅没有赚钱，净利润累计还出现44万元的亏损；而在此前，已经包括人福医药，西南药业，羚锐制药等多家药企业已宣布吸取教训，退出房地产领域。
可见在中国人口红利逐年下滑，房地产市场调控加剧的当下，企业要想转型，必须对不同赛道的环境、特点做好充分的了解和准备，尤其是像房地产这样的强周期性、“高风险”行业，习惯了赚“稳定钱”的药企想要挤上餐桌，吃“鱼尾”上的肉更要慎之又慎。
通常而言，传统药企如果想要转型成功，往往依托于多年积攒起来的品牌效应，并由此拓展到彼此有关联的几条业务线，实现联动式发展。例如云南白药近年来逐步延展至口腔护理、护肤、洗护发、卫生巾等多个领域，在多条战线上建立品牌阵地，强化企业的市场地位；而且在运营推广上，像片仔癀，云南白药这样的传统药企往往也具备雄厚的资金实力，拥有更多试错的空间。
而对于康缘药业这样空有学术建设，研发管线、资金、成本优势的企业。却缺少品牌根基，运营经验、财务稳健性等要素的企业，如何能够在公司发展走向成熟之际，进一步打响品牌，优化运营，完成主业逻辑下的用户及流量沉淀，并择优选择赛道，深耕市场布局，才是决定公司能否在多元化之路上有所收获的关键。
从历史经验来看，放眼全球范围内，医药行业依旧是一个考验企业战略目光，定力与风险管理能力的复杂赛道，任何企业可能因一个新药业绩大幅增长而在短时间内爆发，也有可能因为一款产品下架，一次战略决策的失误而一蹶不振。
站在新一轮医药产业创新变革的路口，几大挑战和风险已经结结实实的摆在这位履历丰富的院士董事长面前：研发投入巨大却难有回报，过度依赖几大拳头产品支撑业绩，盲目跨界布局受挫……如今，伴随着中国医改渐趋步入深水区，在守正与创新的抉择之路上，或许依旧有不少“关”等待这家老牌药企闯过。

注：

① 2022.8.1，资本邦，《康缘药业披露2022年半年报，实现营收20.97亿元》
②③ 2022.8.11，米内网原创，《康缘药业手握43个中药独家品种 23款中药新药》
④ 2019.11.5，每日经济新闻，《巨头屡屡失败后阿尔茨海默病国产新药有点“与众不同”》
⑤ 2019.6.22，凤凰网股票，《二级保护区拿地5年康缘集团南京12亿项目涉违规“商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