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信阳，和办公室的商城同事拉家常，常听他说“tang”这个字，当初一脸困惑，不知他口中的“tang”为何物，后来才知道他说的“tang”就是水塘、鱼塘。
信阳水多，鱼米之乡，当地农村很多人家都有自己的塘。平日里我也常带孩子们去郊区玩，看看塘里的荷花，捉龙虾，挖泥鳅，颇有乐趣！
信阳的塘，在我河南中西部的农村老家就是（水）坑。儿时，老家每个村庄都有几个这样的坑。
郭旭锋| © 撰文
西瓜| © 版式
01
信阳的塘，儿时的坑
记录着童年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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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信阳同事提起家乡的塘，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说小时候去上学，有一次从路边的野塘路过，一只甲鱼刚好从塘里钻出来，他赶忙一脚踩上去，甲鱼个大力气也大，差一点把他带到塘里，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它。
后来，家人把大甲鱼卖了，给他买了一本新华字典，他高兴地不得了，至今记忆犹新。
他小时候，随便把粘网往门前的塘里一扔，到做饭时再把粘网拉出来，一盘炸河虾炸小鱼的食材就有了。
因为有塘，吃鱼虾都吃腻了。最开心的事儿，是村里的塘放干水捕鱼的时候，那是全村人的狂欢节。
塘里人山人海，大人们逮大鱼，小孩们抓小鱼，网捞盆舀，你追我抢，一个个搞的跟泥人似的，但都无比兴奋快乐！
北方的坑不像信阳的塘那么多，但一般都比塘大。
儿时农村老家的坑终年积水，夏天可以在里面洗澡。
隆冬时节，坑里的水结成了厚厚的冰，小伙伴们在上面摔皮牛（陀螺）、滑冰，水坑就变成了天然的冰场。
大家把凳子反过来放在冰面上，一人蹲上去，几个人前拉后推，在冰上飞驰，玩地很是开心！
上小学时，我学习很好，也特别调皮，是个孩子王。有一次，因为上课捣乱，老师批评了我。
第二天上学时，我在路上拦住同学们说:“老师今天有事儿，不上课了，让我们去大坑捣鸟蛋，明天上课交。”
同学们一听，欢呼雀跃，和我一起跑到大坑里玩去了。
大坑在村的西边，有十几亩地那么大，里面长满了芦苇蒲草，是鸟雀的天堂。我们在大坑的芦苇丛中疯玩了大半天，鸟蛋倒还真捣了几个。
结果，换来的却是父亲用荆条把我狠狠地抽了一顿，亲自领着我向老师认错道歉！
南方的塘和北方的坑，虽然不太一样，但都是我们儿时的乐园，记录着我们的童年趣事。
02
家乡的春天，
最先从蛤蟆坑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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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我们村有三个坑，除了村西的大坑外，村东头还有个染坑，村南边也有一个坑，老人们都叫它蛤蟆坑。
蛤蟆坑水很清澈，坑沿儿上长满杂树，以柳树居多，树干粗壮，表皮皴裂，上面往往长有奇形怪状的大疙瘩。
每年春来，像毛毛虫一样的杨花刚落，柳树就迫不及待的吐出了新芽。春风和煦，杨柳摇曳，叽叽喳喳的小鸟不知疲倦的在枝条间鸣唱穿梭。
大人们在坑边淘麦洗衣，我们小孩儿就来到坑边爬树，折柳条，拧笛子吹。
折一根直条光溜没有枝丫的柳条，一点点地捻动树皮,使之脱离骨芯。
待整体松动,便从稍粗的一端缓缓地抽出细白的柳骨,只剩下中空的树皮，用小刀把树皮两头截整齐，再用指甲轻轻地刮去树皮管口那深褐色的表皮，将哨口捏扁，一个声音嘹亮婉转的柳笛就做成了。
放在嘴里一吹，非常悦耳动听。
悠扬的笛声，各种鸟的鸣叫声，孩子们的欢笑声，和着垂柳春风，是蛤蟆坑最美最惬意的春景。
仲春过后，蛤蟆坑里的青蛙就开始叫了，齐刷刷的蛙声喧闹地很，好像交响乐，真可谓是“一池草色万蛙鸣”！每天晚上，我们都听着蛙声入睡。
过星期天的时候，小伙伴们会约着去坑边抓蝌蚪。
黑压压的蝌蚪一群一群的，在坑里的水草间缓慢游动，随手一捞，就能抓住好几只，放到准备好的玻璃瓶里，能玩好几天。
偶尔也能抓到些螃蟹小鱼，都会兴奋地尖叫！
印象里，家乡每年的春天，都是最先从蛤蟆坑开始的，那里的柳条最先发芽，草地最先变绿。
以致我离开家乡多年后，每到仲春时节，还常常在梦里听到蛤蟆坑里蛙声一片。
03
在村东头的染坑，
我目睹人间的大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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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坑，在我们村的东头。
据老辈人说坑边过去是一个染布作坊，染布作坊经常排水，久而久之，积水成坑，所以村里人都叫它染坑。
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小脚老太太洗染布时不小心，滑到坑里淹死了，从那以后，染坑里就有了水猴（传说中水里的鬼怪），每过三年，都要在阳间找个活人做替死鬼。
染坑虽名为染坑，但水特别清澈干净。
每到夏天，我们这些农村娃就喜欢脱得赤条条的，在染坑里洗澡。
哪怕老人们讲染坑里的鬼故事吓我们、家长们训斥责骂，也阻挡不了我们偷偷去染坑洗澡的热情，因为大人们也喜欢在染坑里洗澡，染坑里没淤泥，水也干净。
有一年盛夏的午后，天气酷热，大人们都歇晌了。我和小伙伴们又偷偷去染坑洗澡，正好碰到邻村的几个小孩儿也在那里玩耍。
于是，我们一块儿在染坑里玩起了捉水猴的游戏。
游戏的规则是：一个人“捉”，其余的人都当水猴，捉的时候大家必须钻到水下，在水下捉住才算是成功。捉住之后，交换角色，游戏继续。
游戏一开始，大家像一群鸭子一样，在水里扑扑通通地翻腾开了，捉的人扎着猛子在水里找人、抓人，忙的不亦乐乎。
因为好玩，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了很久。
这时邻村“捉”的一个小孩一个猛子扎到水底，一把从水下抓出来一个人，他兴奋的喊一声：“我可抓住你……！”话还没喊完，只见他手一撒，慌里慌张跑到坑边，惊恐地大叫：“淹死人啦！淹死人啦！”，伙伴们如鸟兽散冲向坑边，没人敢再下水。
等到大人们赶到时，一切都晚了。不一会儿，染坑边就传出了凄厉的哭声。
原来那个被抓住的小孩，在玩捉水猴的游戏时，不知何时早已淹死在了染坑的水底。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敢在染坑洗过澡。
我亲眼目睹了人间的大悲恸，它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恐惧，使我相信：染坑里有水猴，每三年都要淹死人。
04
给乡村增添灵气的坑，
如今只能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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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特别喜欢下大雨，滔滔的雨流在街上集聚成小河，穿街过巷，浩浩荡荡，注入到村里各处的坑壑，一时间，坑满壑平全是水。
待到秋天，杂质沉淀，坑水变得清澈见底，三五之夜，水月相映，如银似镜。
冬日里，坑里波光粼粼，雪白的鸭鹅浮游其间，美丽和谐，富有诗意。
不论北方的坑，还是南方的塘，都是乡村特有的一片生态系统，给乡村带来了无限生机。
这些坑塘雨季蓄水排涝，旱季灌溉抗旱，涵养着村庄的水系，平衡着自然界的生态。
儿时村庄的坑里一年四季都有水。
我上中学时，坑里的水开始慢慢被污染了，逐渐变脏变臭，鱼虾绝迹，再也不能用来洗衣物淘粮食了。
后来，地下水位快速下降，农村的压水井也压不出水了。
再后来，村里大大小小的坑先后都干涸了，于是人们把坑填平，有的盖上了房子，有的种上了庄稼，坑和坑里的一泓碧水在村里彻底消失了，村里从此少了许多的灵气和生机。
一个有生机的村庄，不仅要有笔直的水泥路、气派的小洋楼，还要有一些看似无用的部分，比如荒地、树林、老屋、古井、还有水坑，那才是乡村特有的风景，才是时光留下的特有的印记。
怀念老家的坑！
（图片来源于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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