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故事：桐花的爱情

文 / 哑铃不沉
桐花的爱情已经蹉跎了很多年。桐花很漂亮，是十里八乡公认的美人儿。
桐花的第一个对象，是本村的小伙子，姓戚，石庙村唯一的外姓人家。戚同学和桐花是小学同学，也是初中同学。初中毕业，桐花就辍学了。桐花辍学，不是因为学习跟不上。桐花爹说，家里没劳力，别上了吧。桐花爹说这话已经说了好几年了。自从桐花十岁，桐花娘病逝的那一年，桐花爹便一直这样说。
同班读书的时候，戚同学和桐花的关系比较好些，常被调皮的同学起哄，开玩笑。玩笑开得多了，两个人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朦朦胧胧，再见面，便不似以前那么爽朗。尤其是桐花回家种田，戚同学上了高中之后。俩人几乎就没有什么联系了。偶尔在路上碰到，也不过是别别扭扭地打声招呼，便各自走开。
戚同学没考上大学，复读一年，依然没考上大学。戚同学家托媒人来桐花家提亲。桐花爹说，桐花还小，再等等吧。戚同学等了三年。又等了三年。桐花也为难，说，弟弟妹妹还小，没人照顾，等到弟弟结婚之后再说吧。戚同学又等了三年。戚同学的爹娘逼着他相亲。

戚同学结婚那天，桐花悄悄去看了。新娘子很漂亮。桐花回家，躲在屋里哭了一场。哭完了，继续照顾一家老小。
之后，也有几个年龄相当的来相亲。桐花和爹的说法一致，等弟弟结婚了再说。再往后，来相亲的就只是年龄大一些的男人。也有离婚的，也有丧妻的。桐花便有些灰心。
弟弟结婚那年，桐花已经三十五岁。媒人已经很久没有为桐花的婚事登门了。去地里干活，碰见了戚同学。戚同学喊一声，桐花！桐花不抬头，默默地走开。走远了，泪珠一颗颗滴落下来。
弟媳妇不大爱干活。桐花说她，她跟桐花吵。桐花爹不吭声，桐花弟弟也不吭声。有时候，弟弟实在忍不住了，会说，姐，她在娘家就是这样。你自己干完就得了，别管她了！要不，我帮你干？
桐花三十七岁那年，媒人又来了。说是受人之托。
托媒人来说亲的，是邻村的一个男人。丧妻，有一个十岁的女儿，一个五岁的儿子。桐花听到有个十岁的女儿，立刻就答应了。
那男人只比桐花大两岁，五官端正，看起来很憨厚。桐花死硬的心开始一点点活泛起来。那男人不大爱说话，却勤快，常来帮桐花干活。锄地，收割，都在行。做饭，洗衣，有模有样。

桐花爹不舍得桐花走。弟媳也说，姐，你走了，咱们家怎么办呢？桐花对爹的话不以为然，却被弟媳的话感动了。她左思右想，很是烦闷。弟弟说，姐，不是我撵你啊——你为咱们这个家操劳了这些年，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桐花哭了，说，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呢？谁给你们做饭？谁给你们洗衣服？谁给你带孩子？弟弟也哭了，说，姐，别说了。两个村子离得不远，你想我们了可以回来看我们。我们想你了，也去看你……
结了婚的桐花，仿佛突然之间又恢复了青春。她带着男人回娘家，也带着男人的一双儿女。村里人说，好人有好命啊。桐花一路走，一路和村里人打招呼，爽朗的笑声撒了一路。
路过戚同学家门口，桐花看到半开的门缝里人影闪动。她的心咚地猛震了一下，像是谁一下子揪住了她的心似的。她感到腮帮麻木，僵硬，嗓子发紧。不由得紧走了几步，过去了。哎哎，咋突然走那么快啊。男人拉着一双儿女，也紧走几步，赶了上来。
男人要去外地打工。男人说，原先，孩子他娘看病，欠了很多钱，不打工不行啊……桐花默默垂泪，说，我知道……男人说，辛苦你了！要照顾俩孩子，还得照顾瘫痪在床的娘……桐花说，你放心，我小时候也照顾过我娘，有经验。照顾孩子也是，我弟弟妹妹都是我看大的，也有经验……
再回娘家，桐花肩上背着包袱，左边走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右边跟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