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故事憨树

摘自《小小说》十年精华，原作张子影
憨树大名叫和憨树
憨树爸妈去世时，他才二十出头。埋了爸妈，憨树哭了几声就上坡下田了。憨树很能做，家里家外样样行，但家中仍空荡荡的，所以没有媒人上门。
憨树有一把好力气和木头一样的心。
早起担水，走过东院，和大嫂在院子里拍打空缸沿:憨树担水呀！憨树真勤快，谁嫁了你都不亏，嫂子给你留心一下。
憨树微笑着将水倒进和大嫂的缸里:嫂子费心了。
傍黑碾麦，西房和元大婶拖了一大袋麦，拿了个小簸箕来了。憨树打扫着碾盘。和元婶手搭一下憨树的破衬肩:“也没人给拾掇拾掇，婶原想明儿得空给你寻个亲哩，可家里的面柜都空了，你和元叔我又叫不动……”
憨树推上碾子说:“劳婶婶费心了，放这儿吧，我给你碾。”
憨树埋头碾了三天麦，碾和憨树都小了一圈。和元婶拍了拍肥厚的手掌说:“那事婶子记着呢，有合适的一定给你挂上。”
夏忙了，憨树割了五家十家。
秋收了，憨树收场，收了六家九家。
和兴嫂、和茂婶、和青媳妇儿、和顺以及和福家的……都嘴上许诺给憨树找个媳妇儿。
憨树干得更欢了。
转眼一年又一年，憨树三十出头了，很多女人许诺了很多次，许诺过的女人却没有一个来过他的矮茅屋。
憨树有次追着和元婶问:“你讲的是哪个？”
和元婶烦烦的道:“讲了你也不知道。”
憨树脸胀红了:“哪个？你讲来嘛。”
和元婶也恼了:“哪个哪个，憨树，你想媳妇儿想憨了！好！明个儿带你瞧去！”
第二天，天未亮全，憨树就等在和元婶家院外。和元婶起床开大门，赫然一个粗影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昨天说过的话。
和元婶带了憨树去镇上。这一日是集，街上人头攒动？转了一圈后，和元婶站住，随手往前一指:“就那个。”
憨树远远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的背影，披长头发在人群中一闪。憨树望得脸红红的，脖子也僵直起来。和元婶赶紧拉了他走。
过了几日，和元婶见到憨树时对他说:“人家不乐意。”
憨树的头垂了好几天。
日子久了，憨树也真憨了。但人叫了还是忙忙的过去，憨树不惜力。
田边地头见了，倘有人问憨树说媳妇儿了没，憨树认真地拨着指头说:“西村李姓的前庄王家的，后山……和元婶子说的，还有和顺、和福家讲的……”
数来数去，憨树自己也数不清有几个了，问的人于是开心的图着乐。憨树这时脸上笼着茫然而模糊的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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