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实:村里马家的故事(六个儿子,命运各不相同)

2022-10-3 22:23| 发布者: admin| 查看: 382| 评论: 0


文/崔庆峰
全文共3304字



马家与我家隔着两个胡同,小时候,常常跑去他们家看一幅彩色的画,是彩色印刷的那种,画的名称是《穆桂英挂帅》,一整幅很是陈旧了,大概是有了一些个年头,烟熏火燎的,便有了些年代感吧,尽管颜色古旧了些,但画上的人物线条条,还是清晰得很哩——

只见那穆桂英骑着一匹剽悍的白马,前蹄跃起,似乎在奔腾而起,她一手拿着一杆亮银枪,一手抓着马缰绳,双脚紧蹬马镫子,头上带着紫金冠,配饰了红绣球、锦鸡翎、珍珠、玛瑙、翡翠等,很是好看,背着好几面令旗,身披红色的霞披,面容姣好,实在是惹人心动哩,昂首远望,绣眉凝重,双目炯炯有神,英气逼人,好不威风!

穆桂英的身旁有白袍小将杨宗保、烧锅捣灶的杨排风、猛将军孟良、赛张飞焦赞等几员大将相随、簇拥着,背后有大队的人马,写着“穆”的彩旗猎猎飘扬,正中间的“帅”字旗,更是醒目耀眼!

那些个大将们手里拿着的各种兵器也各有特点,有的是丈八长矛,有的是流星锤,有的是杀手锏,有的是鬼头刀,有的是打神鞭,奇奇怪怪的造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哩,曾经去过多次,就是喜欢看看那幅画,对于艺术的喜好,也许那个时候就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根哩。

对马家有着特别的记忆,很重要的一个事儿,就是在马家堂屋的后边,有几棵高高的洋槐树,其中最大、最高的那棵树上,有一个马嘎子(学名喜鹊)窝,每天下了学,路过树下时,都要停下来,听一听马嘎子叽叽喳喳的叫声,看一看马嘎子一家飞来飞去的样子,看着它们自由自在地飞舞,我都很是快意哩,很是羡慕它们有着一副美丽的翅膀,让我产生过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哩。




每当槐花盛开的时节,那些个洋槐树就都挂满了洋槐花,一嘟噜一嘟噜的,白白的,很好看哩,更是那馨香的洋槐花味儿,四处飘散开来,好远好远,都是那浓浓的花香味儿,可好闻哩,更是那含苞初放的嫩槐花,采上一嘟噜,塞进嘴里,脆脆的,带着一股子甜甜的味儿,很是好吃哩。

这时,村民们都会采集一些洋槐花,或做成蒸菜吃,或做成菜托儿,油煎了吃,或放入铁锅里用老油炒上一炒,做成咸汤喝,吃起来,可是美味哩,那种香喷喷的味道,实在颤动心弦哩,至今都不能忘怀哩。

老马家有老两口和六个儿子,老二、老三很小就夭折了,其余四个儿子都长大成人了,只有老大、老四成过家,老五、老六都没有成家,打了一辈子光棍。

关于他们家的事儿,还有一些个说头哩,听娘说——

老大年轻时有正式工作的,在人民公社的银行里做活计,他媳妇是妇救会会长,每天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那时候,妇女的地位很低的,很少有女人抛头露面出来工作,她就是一个很有主见、胆子很大的人,到处给人们说道说道妇女能顶半边天的事儿,动员妇女学文化,走出家门,做更大的事儿。

她在外边工作,少不了与男人们打交道,她说话,一向高声大嗓的,豪爽得很哩,这让马家老大很是看不惯,两人常常吵闹、打架,因为这事没有处理好,他俩都被开除了公职。

在她孩子六岁的时候,他们离了婚,把孩子撇下,回到了她的老家寿长县去了,一直也没有成家,与她娘相伴过活。后来,老大的儿子年满十八岁时,曾经去找过他娘,跟着他娘生活了好几年哩,他娶媳妇成家时,他娘帮衬了他很多哩。




老四小时候出过天花,生得一脸的麻子,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哩,他会缝制衣服,也会绣花,灵巧着哩,由于相貌的问题,到了三十五岁上,还没有能够成家。

那时,家家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为了帮衬家里多存些吃食,他便跟人家学唱花鼓戏,学成后,自己推着一辆独轮木车,背着一个花鼓,带着一个引人注意的铜锣,四处游走,各个乡里卖唱。

一般都是农闲时节,到了一个村子,敲打敲打铜锣,锣声一响,大人、小孩、妇女、老人们听到了,大都会跑来看个究竟,在那个年代,大家也没有什么娱乐,要么是观看县里的电影队来放电影,要么听听莲花落,只有过年时,才会有唱大戏的,像豫剧、山东梆子等,都是搭上戏台,围起来一个戏园子,要花上两毛、五毛买了票,才能进去听哩。那时候,村里只要有一些响动,有来演出的,全村人都如同过节一样,赶去看个热闹哩。

老四靠着他唱戏的才分,从附近的村里领来了一个媳妇,养育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就在孩子七八岁时,天有不测风云,老四得了一场急病,说是大肠套小肠,就是医学上说的肠套叠,过度的疼痛,就要了他的命。

老四不幸去世后,他女人没有了依靠,不久就改嫁了,撇下两个孩子跟着爷爷、奶奶过活,再后来,老四的女儿出嫁到了临近的村里,他儿子读了大学,有了出息,过上了好日子。




老五,是个特别老实本分的人,用乡下的土话来说,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只知道跟着生产队天天干活,也许是家里没有任何积蓄吧,他一辈子都没有成亲,打了光棍。

老六,是个心眼子活泛的人,人也勤快得很,印象里,感觉他不是在拔草喂羊,就是扛着个柴草筐,拿着个竹耙子寻摸杂草、树叶子,搂起来,装进筐里,背回家,堆放在柴草屋头。

让我记住他的一个事儿,是他和我大哥两人去东北讨生活,听大哥说,那时,他们刚满二十岁,听人家说东北地大物博,到处都是粮食,根本不用愁没有吃的,听得他们心里很是痒痒,就给大人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得到大人的允许,便去大队部开了张介绍信,揣着一点路上的盘缠,买了张火车票,就下了东北,去了黑龙江。

当时是大冬天,那里冷得很哩,撒泡尿都会冻成冰溜子哩,他们去了就找到了活计,在一个大粮仓里剥玉米,晚上,两个人就睡在粮仓里边,有一天,老六晚上拉肚子,紧跑不及,还是拉在了粮仓里。

当时,他没有说,结果是天亮后,管事的人来粮仓灌粮食,发现了老六拉的那摊稀屎,他大发雷霆,不听任何解释,一再追问是谁干的。老六胆子小,看到人家愤怒异常的模样,就害怕了,不敢承认是自己拉的,没有办法,大哥主动揽了过来,说是自己吃坏了肚子,夜里起夜,控制不住,就拉在了仓房里,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您就过来了,我做了错事,认打认罚,随您处置吧。

那管事的就把大哥给开除了,不让在那里干了,老六自己不敢独自留下,两个人便结伴回来了。

这个事儿,让我清楚地记住了,一个人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事事都要留心哩,一旦有了过错,还是要敢于承担哩,自己的过,自己受哩,冤枉了别人,自己的心也不安哩。人,活着,要的就是安心,那样才会自在哩。




老马家的事儿,给我强烈感受的,是老六他们的娘跳了水坑。

那时,是个夏天,老马家宅子前边,约莫有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大水坑,里边存满了水,我和小伙伴们,几乎天天在里边游泳、玩耍,那天,听得老马家一片吵闹声,惊动了街坊四邻,大家便围拢了过去,看看究竟。

原来,临近吃午饭的光景,老五、老六央求爹娘给他们找媳妇,老两口听了后,就犯了难,他们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没有什么大本事,只知道在生产队里出点力,干点活,一年到头,全年下来,也只是混个肚儿圆,根本存不下什么银钱,所以,他们这样穷困的家庭,很难娶到媳妇的。

老两口给他们哥俩说了说家里捉襟见肘的实际情况,便招来了哥俩的一顿抱怨,惹得两个老人哭天叫地哩,他们老娘一时想不开,一边大哭,一边狂奔,颠着一双三寸小脚,趔趔趄趄地扑向宅子前的大水坑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不要活了,丢死个人哩,孩子大了,由不得娘哩,我们却没有本事帮他们成个家,都是我的罪过哩,我不要活了,死了反倒安生了,没有烦恼哩。”

说话不及,围观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一下子跳进了水坑,扑扑腾腾,她在水里挣扎,说时迟,那时快,在她跳进去的一瞬间,就有三四个村民跳了下去,随即捞起她来,把她托举到了坑沿上,幸好,水不是很深,她呛了两口水,就被救起来了,等她吐了两口水,两个村民一左一右地架着她的胳膊,把她送回了家。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看到老马家吵架了,老五、老六也没有再提娶媳妇的事儿,哥俩打了一辈子光棍。

现在想来,在贫困的乡下,人们常常打趣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的幸福生活,的的确确,还是很多很多乡下男人的梦想哩。贫穷,限制了想象,人穷志短,一分钱难得倒英雄汉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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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崔庆峰,笔名元真,男,1965年生人,山东郓城人,毕业于山东中医药大学,执业医师,心医学研究应用者,文学艺术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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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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