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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王头跑了好几家药店,终于才买到了老伴咳嗽发作时认定的止咳药。
他又跑到超市,买了每逢冬天,家里必备的止咳偏方所需的料材,两手满满当当的提了,急冲冲回家。
“素珍!素珍!”老王头一边关门,一边朝房间的方向喊:“你最爱吃的止咳药我给你买回来了……”
耳畔没有听到老伴素珍满是怨气的指责:“会不会说话呢!什么叫我最爱的止咳药?你去问问,世界上哪有人爱吃药的?…………”
随着钥匙孔的咔嗒声,屋里紧跟着响起一阵锐利的女声:“爸!你又跑哪去了?害得我们好找!如果不是你每次都知道回家,我们还真怀疑你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呢!”
老王头的两个女儿都根据老王头的行为咨询了医生,医生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老人只不过是还没能接受老伴已经去世的事实。
老王头的老伴素珍已经去世一年了,老王头的确还没真正的接受这个事实。
老王头心里悔呀!
那种悔不当初的感觉,随着年岁的添加,一日浓过一日。
2
小女儿出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冬天。
在老王头的记忆里,那个冬天,是他一生中最冷的冬天。
那天,当素珍肚子里的孩子一落地,老王头,哦不对,当年应该是小王。年轻的二胎爸爸小王听到医生说:“是个姑娘”时,只觉得兜头一瓢冷水,泼得他从头凉到脚,岂止是透心凉啊,简直就是锥心刺骨的凉啊!
“可怎么跟家里交代呢?”小王喃喃自语,一时间竟不晓得接过护士手里的婴孩,也没记得去看看还躺在产床上的产妇,就那样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小(老)王有三个姐姐一个妹妹,是家里的唯一的男丁。
素珍头胎生了大女儿时,初为爷爷奶奶的公婆虽有些失望,但是对月子里的素珍,照顾的也还算过得去。
那时候,他们满满的盼头:“先开花,后结果!好好的培补培补,下一胎争取生个儿子!”
所有的期待在素珍生下小女儿时破灭了。
当小王一个人把载着老婆孩子的板车,绑在自行车后架上,冒着风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回家时,家里大门紧闭。
小王使劲儿拍门,却听他妈在屋里吼了一嗓子:“悄悄从后面进来得了!还好意思在外面弄得这么大动静!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回来了!生不出儿来还挺光彩是吧?”
厨房里冷锅冷灶,连一口剩饭也没有,比狗舔得还干净。
打开碗柜,只有一摞碗和盘,散着幽暗的光,冷冷的和小王对视。
一大家子的伙食,做饭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准头,每天都要剩饭剩菜,老娘一向节俭,每顿饭后的残羹剩汤从来都舍不得倒。
老娘走进来,没好气的对儿子:“别找了!没吃完的都倒给旺财了!”
小王扫视了厨房一眼,每个犄角旮旯都没放过,除了篮子里的萝卜白菜,没看见一点荤腥物:“素珍要坐月子,给点钱我去买个蹄膀……”
那时候农村里,家里大都是老人当家,即便是下面没有小的要嫁娶,儿子媳妇且要熬几年才能掌管经济大权,何况家里还有个小妹子。小王自然是不可能接过他爹手里掌家权的。
素珍生了孩子直到出院时,家里没人来看一眼,更别提钱了。
小王手里那点打鱼摸虾好不容易混来的一点零花钱,勉勉强强结了生孩子的帐,现在兜里比脸都干净。
屋檐沟的水,点点滴在旧窝里。
老娘当年因为连生仨闺女在婆婆那里受的腌臜气,现在终于有了发泄地儿:“钱钱钱!就知道要钱!地里刨的那点钱,这一家子吃喝拉撒都不够,哪里有闲钱买猪蹄?自己想办法去!”
柳柳是小王的幺妹儿。
小王还真没想到,自己这个独生子在家里的地位,竟因为二胎生了女儿一落千丈,甚至留小妹在家招女婿的话都放出来了。
小王自觉理屈,也不跟老娘辩白,拿起锹和鱼鱛,顶风冒雪出了门。
老娘在后头跳着脚吼吼:“冰天雪地的,哪儿有鱼在那里等着你去网?给我回来!生几个丫头片子她只配吃萝卜白菜!”
3
一向靠打鱼摸虾混零花钱的小王,打鱼摸虾很有一手绝活,村外的沟沟汊汊,哪里有鱼,有什么鱼,他都门儿清。
当小王提着一兜活蹦乱跳的肥鲫鱼,从风雪中冲进院子的一瞬间,说不气愤,那是不可能的。
小王看见素珍裹着头巾,冒着风雪在院里的水井旁边,洗那些在医院生孩子弄脏了的床单衣物。(那时候乡村医院住院都是自带被褥,而且,以当时的条件,床上用品根本没得替换,除非真烂得不能用了,否则不会买新的)。
小王跑过去,去夺素珍手里的被单衣服,在堂屋里烤火的老娘走了过来,劈手把小王推开到三尺外:“你疯啦?哪有男人碰这些的?你这是想要倒一辈子霉吗?就为了一个丫头片子?”
“那……您帮忙……洗洗?”小王怯意的声音弱弱的像秋天蚊子一样。
“我洗?”老娘咬牙切齿:“你是看你生第一个我帮你洗的吧?你知不知道,我帮你洗这些东西,她是要遭果报的!将来去了那边,她都要一直跪在我面前,永不得超生!”
素珍继续埋头洗那些床单、
婆婆的行为素珍倒是不很放在心上,丈夫听任她继续洗衣物的行为却让素珍的心在雪地里冻成了冰坨子。
一阵鱼香传来,素珍在房里听到一家人闹哄哄的围到餐桌上。
4
第二天,素珍发烧了,伴着咳嗽。
小王去医院买了退烧止咳的药,很快,素珍烧就退了,但是,她始终觉得喉咙里像鸡毛在扫,时不时就忍不住的咳嗽。
小王用了乡间常用的止咳偏方煎了止咳水,总算是略有微效。素珍慢慢的不怎么咳嗽了。
不管晴天还是下雪,小王都能使出自己的独家捕鱼绝技,捞起各种肥美的鱼,甚至,在只剩下泥巴的小沟里掏挖出这季节极少有的鳝鱼,除了留点给素珍一个人吃,剩下的都拿去卖了,换回来猪蹄,鸡鸭,排骨等等,给素珍换着口味吃。
一个月下来,素珍总算是圆圆润润的出了月子,美中不足的是素珍有时候总觉得嗓子痒,时不时的就要咳上几声。
小丫头片子也长成一个可爱的小肉球。
小王用他那满是裂口的手抱着小女儿,满满的成就感。
素珍看见婆婆用白眼剐着和小女儿腻歪的丈夫,连忙伸手把女儿接过来。
这天,小王的几个姐姐像是约好的,一齐回娘家了,而且,还破天荒一起在娘家过夜。
是夜,素珍早早就给两个女儿洗漱后,偎在床上逗女儿们,她懒得和那一大家子掺乎。
突然听到外间哗啦啦一阵桌椅翻倒的声音,和小王怒吼:“谁敢动我姑娘,我和谁拼命!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说完,冲进卧室,带进一屋子的寒风。
“咋?”素珍问男人。
小王红着眼:“他们要把小小送人!”二丫头取名小小。
素珍顿时像发怒的母狮:“谁敢?除非是我死了!”
在对待女儿的事情上,夫妻俩不谋而合,统一战线,铁铁的最佳盟友。
这一刻,素珍心里除了愤怒,还有对男人的信赖:虽然,他可能当不了一个好丈夫,但他绝对会是个好父亲。两个女儿就是一条最牢固的索,把两个人紧紧的绑在一起了。
其它的,不足为惧。有手有脚的两个人,怎么样都能把两个女儿养大,不仅养大,还要养好。
村里干部来通知素珍去结扎,婆婆跳着脚阻拦,素珍头也不回就上了车,毫不犹豫做了结扎手术。
5
从此,这个家开启了村里首例情节最严重的婆媳大战。
之前,各家婆媳虽然时常有点小摩擦,但是,都没像素珍那样,动不动就针尖对麦芒,好几次差点都动手了。
婆婆是个精狠角色,自知凭一己之力在精明厉害的儿媳那里讨不着便宜,遂改变战略战术,拉拢儿子成为自己的盟军。
到底是老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小王看见老娘并没有一意孤行的把小女儿送人,心里早就原谅了老娘的糊涂无知。
婆媳大战的初期,小王一直保持中立态度,不偏谁也不袒谁。
可是,自从老娘改变战术,在儿子面前装可怜,把自己扮成一个受气婆婆之后,久而久之,小王就开始有点认为老婆得理不饶人的强势。
后来,在老娘的煽动策反之下,小王对老婆的诸多行为表示不满,甚至,在素珍又一次拿月子里的咳嗽说事时,小王表示不背这个锅了:“月子里感冒咳嗽那是你自己运气差,不能老是怪别人!我妈说了,她当年生我们几个,没做过一天月子,不照样好好的?”
素珍气得嘴皮子直哆嗦,手指着小王只是不住的抖,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小王在素珍刀子样的目光里渐渐蔫了声儿。
可是,素珍心里那已经快化开的冰坨子,又一点点聚拢,变大。
不过,她从来没想过离婚,离家。
这个家再不济,有她孩子的亲爹。
这个有孩子亲爹在的家里,即便是躺在钢刀上过日子,素珍也认了,为了女儿,素珍就像一个披上铠甲的勇士,无往而不战。
而且,素珍也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好好的供孩子读书,让两个女儿将来出人头地,让那些曾经笑话她生不出儿子的人看看,女儿和儿子并没有差别。
这也是结发夫妻的优势,素珍看的很透彻:男人是最不可靠的生物。为他奉献青春生下几个孩子的男人,对自己尚且如此,还能指望离了婚遇上对自己对孩子好的人?别异想天开了!只要孩子们有亲爹养,幸福快乐长大成才就行了,自己怎么都可以过下去。
小姑子出嫁后,小王终于承袭了这个家的掌门人职位,当上了一家之主。
他想做个公正的当家人,第一件事就是要老婆让着婆婆些,对老人做到应有的尊重。
对于婆婆有恃无恐的挑衅,素珍自然不服,婆媳战争愈发频繁。
老婆对自己当家人威信的忽视,让小王心生不满,日子一久,在老娘扮可怜的高超演技之下,家庭的天平慢慢的朝着老娘倾斜。
或许是丈夫偏袒老娘的态度,也或许是咳嗽时日甚一日的难受,更或许是二者兼而有之。素珍对丈夫在心底生了恨意,原本的夫妻情意在素珍的心里慢慢褪色,消散。
小王也觉得憋屈:老娘重男轻女这笔账,也不能算到我的头上呀!成天除了和老娘吵架,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想干嘛呀?
屈归屈,两个女儿在学校频频传回来的捷报是小王无限的动力,他玩命儿的干,除了种地,还在外面拼命的揽活做,一心一意要让两个女儿把书念好,出人头地以雪当年别人欺负他家没生儿子之耻。
夫妻俩又一次不谋而合。在这个家里,孩子总是能成为维系夫妻关系的最好纽带。
素珍恨归恨,对公婆的吃喝穿戴却从不短缺。
哪怕是婆婆刚和她吵过,饭熟了,素珍依然吩咐女儿:“去!喊你奶奶吃饭!吃饱了好有力气再和我吵架!”
小小始终闹不明白:“你对奶奶其实也不差,可为什么老是要和她吵?”
素珍一笑:“她爱吵我奉陪!一边吵嘴一边干活,捎带着的事儿!也没耽误啥!”
妈妈和奶奶水火不容小小表示不理解时,甚至露出反感时,素珍实在是忍得不行了,竹筒倒豆子说出了她们家庭矛盾的主要原因。
小小眨着眼睛:“我爸呢?我爸在干啥?他为什么不阻止奶奶这么做?”
因为气恨丈夫老是偏袒他的老娘,素珍随口绉了一句昧心话:“他和你奶奶一样重男轻女只想着要生儿子!”
这些话,也就是素珍心情欠佳随口一说,小小却记在心里,对爸爸渐渐变得冷漠。
6
公婆到底是老迈了,老到婆婆再没有力气和素珍吵架,吃饭都要人端进房间。
素珍做了饭,总是扔在那里,哪怕丈夫天忙地忙,都要等着丈夫端进公婆房里。
好像只有那样做,素珍才能感到自己并没有输给婆婆且扳回了一局,而心里稍微顺畅点。
素珍也绝不给婆婆洗衣物被子。
月子里的仇,被经年咳嗽的痛苦时时提醒着,素珍这辈子只怕是忘不掉了。
大小姑子们免不了要轮流来给老娘换洗衣服被子,更免不了乘机编排素珍的不是。
好像有这么一说,一个人说你不对,不表示你就是不对;两个人说你不对,那就值得好好考量考量;
而三个人都说你不对时,那便是众口铄金,你真的是错的那个人了。
对大小四个姐妹的编排,使已进入中年,由小王变成老王的一家之主再次立场模糊。
他忘了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那姊妹四个人充其量也只能算一个人,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维护她们的老母亲,其它事情都忽略不计。
7
此时,因为老王从一贯模棱两可打哈哈而再次转变成站到他的胞姐胞妹维护母亲的阵营,素珍的心再次凉透。
老王头踩着夫妻情分,总算是摘到一顶孝子的桂冠。
夫妻俩的关系,可想而知了。
不过,夫妻关系再如何冰冷,并不影响他俩同辕拉车的心气劲儿,为了孩子成材的这个共同目标,两个人从未有过异意。
后来,公婆相继去世,这个家总算是平静下来,两个女儿也果然没有辜负素珍这些年的忍辱负重,都考上了一本重点大学,老王家的门楣,在女儿们大学通知书的到来时,光耀到了极致。
女儿们用优异的成绩,狠狠的扇了那些嘲笑这家没有儿子的浅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素珍两口子在村里总算扬眉吐气了。老王走路都哼着小曲,无时无处不在宣泄着他人生无憾的美丽心情。
老王想,这下,该是和素珍好好过两口子小日子的时候了,他计划着,要把年轻时亏欠素珍的,都好好的补偿给她。
虽然在家庭问题上,老王一贯打着哈哈蒙哄过关,可老王心里有本帐,清清楚楚的记着素珍的委屈呢。
因此,某些小节上,老王对老娘和姊妹们的强势,往往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素珍也不是那种小心眼子。
可素珍对丈夫的怨恨不减反增。
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咳嗽。
素珍根本不如老王所想,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里程碑已经完美到达终点。
接下来,到了和老王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这些年,她且计较着咧。
只不过为了孩子,她暂时压下了那些事情。
素珍日日夜夜用剧烈的咳嗽来控诉这些年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她忍受并不表示她不放在心上。
只不过为了孩子,她暂时压下了那些事情。
她要让他和自己共同忍受咳嗽的折磨。
他想置身事外,这绝对不可能。
这些年,每到树木枝叶新发,或是枯黄的季节,素珍的咳嗽就如期而至,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个月,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次比一次严重。
那些日子,素珍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咳嗽给揪作一团,彻夜不停的咳嗽,把素珍折磨的两眼凸出,皮包骨头。
女儿们和老王带素珍看遍了周边大小医院,喝遍所有偏方,稍微见点风,咳嗽又卷土重来。
不仅如此,老王还得经常当着老婆的面听那些医生摇头叹息:“月子里的病,没人断得了根!”
听得素珍的心里冷意嗖嗖,那种揪心扯肺的咳嗽,让素珍对于未来,产生了恐惧。
面对母亲被该死的咳嗽折磨的过于颓靡,小小哭倒在妈妈怀里:“都是因为生我你才变成了这样子!你就不该生我的呀!”
女儿们哭完闹玩心疼完,又都各自忙工作去了。
看向爸爸的眼神,越发冷漠。
这些年,爸爸为了她们姐妹俩劳累奔波的种种,都因为妈妈一次比一次严重的咳嗽给抵消。
这让老王悔不当初。
8
老王头总想,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当初,就不该听老娘的怂恿,眼睁睁的看着素珍顶风冒雪的洗那些东西,没有什么比老婆的健康更重要。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无论老王如何尽心尽意的呵护伺候,素珍的脸不是冷着,就是苦着。
老王就没见素珍展过颜。
老王和素珍说话,若非必要,素珍绝不理会。
即便是迫不得已回答一次,也是惜字如金,要么一个“嗯”,或者是一个“不”就给打发了。
老王没话找话,素珍就是一副恹恹的样子,令老王再说不下去。
老王感觉嘴巴在家里都憋馊了。
他出去转悠一圈,想找个人唠唠嗑,却又总惦记着素珍一个人在家冷清,三句话不到,又蜇回家来。
眼见着,天气转凉,又到了让老王提心吊胆的季节。
饶是老王再怎么小心翼翼的呵护备至,每天无数次养生止咳的水煎了催着素珍喝得肚子发胀,素珍的咳嗽无可避免的照例登场了。
看着素珍咳得脸色乌紫,捂着肚子缩成一团,老王头是真心巴不得能把咳嗽给揽到自己身上来。
每在咳嗽的间隙,素珍眼神空洞,一脸的生无可恋,让老王头暗暗惊心,他尤其担心素珍因为咳得太难受而起了别的心思。
老王头日夜不离素珍左右,素珍的每一声咳嗽,都重重的直击在老王头的心上。
这天夜里,素珍咳得越发剧烈。
老王头连忙起来给素珍倒药。
一慌二乱,竟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大包各种止咳药给碰翻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了,垃圾桶里糊满了素珍咳嗽时的呕吐物。
素珍是因为太过剧烈的咳嗽,咳破了喉管而死。
这样惨烈哀痛的场景,让至亲至爱如何能接受?
安顿完素珍的后事,老王头拒绝了女儿们要带他去城里的要求。
他说,素珍离不开他,他要在这里守着素珍,守着他们的家。
小小扭头,一边猛擦眼泪,一边埋怨:“早干嘛去了?”
是啊,老王头也这样想:如果,自己当年有点主见,不听从老娘的那些谬论,素珍就不会得这该死的月子病……如果……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老王头执意不肯离开,女儿们只好留下他,跟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交代一番,回了城里她们各自的家。
毕竟,老王头才六十多点,身体硬朗着呢。他不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家,暂时依着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坐月子期间,一条床单,成了我和丈夫多年感情破裂的导火索。
9
老王头悟出了一个真理,论起这世上的缘分,最深的当属夫妻。所谓父母,所谓儿女,都不是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人。父母终将会老去,儿女必然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最终能一起相伴走到最后的,唯有夫妻。
可是,因为自己当年太没主见,太听老娘的话,而淡漠了夫妻情分。
现在,再怎样后悔,都于事无补了!
他总以为,以后有的是机会对老婆好,可谁知女人的心若是凉透了,就再也捂不热了!原来,疼老婆,其实要趁早的。
如今,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即便是从头来过,老王头知道自己也许还是会首先做一个孝顺儿子。
成天在悔不当初里思来想去的,老王头越想越脑仁疼。
偏偏,他又觉得屋里屋外到处都是素珍的咳嗽声。
那些无处不在的咳嗽声,使老王头越来越糊涂,忘记了许多事。
唯有素珍的事情,在他的脑子里生了根。
慢慢的,他的脑子里只记得两件事:素珍咳得厉害,给素珍买咳嗽药,素珍该饿了,给素珍做饭。
医生说,老王头应该不是老年痴呆。
女儿们将信将疑,也的确是没见过患老年痴呆的人会做饭菜,会出门买药,而且,从来不会走错回家的路。
可是,他每天按时喊已经亡故的老伴吃饭,喝药。
即便是老婆从来没有理过他,老王头还是每天周而复始,始终坚持做一个好丈夫。
这事儿,让人感觉特别诡异之余,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一不小心让女人在月子里得病,遭罪的,不仅仅是女人。(作品名:《香火传:月子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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