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他靠抽奖得到豪车豪宅，回家却发现代价是儿子和双亲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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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苗万里看着路边走过的人，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丝丝兴奋欣喜。是啊，毕竟是年二十八，后天就过年了。他提着行李箱，迈步走向车站，这次出差完，回家就能好好过个年。

他突然在路边驻足，轻轻叹了一口气。

掏出手机，苗万里和妻子在微信上说了一声“机器故障，还要再留一天”，妻子也没怎么意外，只告诉他自己多保暖，还有回家来要辅导一下儿子的功课。

苗万里有些做贼心虚地敷衍着妻子，等到放下手机，这才长出一口气。明明也不是偷情什么的，他却始终有些负罪感。

但是，忙活了一年了，他想给自己留这么一天，好好的放个假。

今年经济不太景气，年终奖远没有往年多，许诺给老婆的包，儿子的游戏机买完，自己想给车换个带大灯的行李架的愿望，可能又要泡汤了。苗万里看看手机，卡里的余额也不够他挥霍的。

那就四处逛逛吧，他这么想着，回身又订了一天宾馆，把行李放下，信步出门而去。

中海市他来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是走马观花，来，修设备，走。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一年年就这么过去。

坐上公交车，苗万里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回忆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跟着人群下了车，在偏僻的居民区里走着，一抬眼，正看到一家算命店。

鬼使神差的，苗万里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面挺热闹，挤了不少人，高矮胖瘦都有。看见苗万里进来，也没人管他，一群人正围坐着，看着中间那正在掰手腕的两个年轻人。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传进苗万里的耳朵：

“谢延年加油！打倒王山！”

“王山王山！打败谢延年你就是中海新超级英雄了！”

终于，两个年轻人里其中一个轻松地掰赢了另一个，他站起身环视全场，嘿嘿笑着：“刚才谁喊得打倒王山？”

苗万里旁边一对大学生情侣，那矮矮瘦瘦的男孩浑身哆嗦一下，旁边那高挑白皙身材也好的姑娘赶紧抓住他手腕。

“得了，咱们进戏肉了啊，今晚抽奖的奖品是：阳寿契约一张，体验版，赏格是择命。”那叫王山的年轻人从裤兜里掏了掏，拽出来一张黑白两色的纸：“等会抽签，谁抽到就是谁的！”

全场顿时热闹起来，一群人挽着袖子就要去抽签。苗万里旁边一对情侣小声嘀咕着：“清照你抽不抽？”“这倒霉玩意老娘才不丑，兆林你来！”“哦……”

那长得高大帅气的男人转头看到苗万里，礼貌地笑笑：“大哥你先吧。”

苗万里客气地点点头笑着，上前把手伸进粗陋的纸箱里，从里面扽出根一头染红的方便筷子。

门在苗万里背后一声响，苗万里闻到一股咸涩的海风味道，一回头，却看到大冬天的，有个面貌憨厚衣着单薄的男人手上托着不少新鲜椰子芒果进得门来，嘴里还忙不迭喊着：“抽完签没抽完签没？”

“咦？这就抽中了？等会……”那叫王山的男人看着苗万里，其他人也有些惊讶。王山看着苗万里好久，才开口：“你谁啊？”

2

入夜，人群散去，只留下苗万里坐在沙发上。王山上下打量苗万里好久，这才不情不愿地掏出那张黑白两色的纸：“说话算话，你抽到了，这就是你的了。”

苗万里低头看去，原来那是一张契约书。

“看不明白？这契约可以让你重新选择这十年的命运走向。而且因为是福利版，可以多次选择。”王山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瘫，拿起沙发上放的葡萄，一颗颗放进嘴里。

苗万里虽然心中讶异，但手上动作却很快，签字画押完成，看着眼前火光飞升，契约燃烧化灰而去，他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真的。”

“大哥你怎么签的这么利索……有心事啊？”王山这时候倒好奇起来，看着苗万里。苗万里轻轻笑着，心中反复想着契约上写的赏格：择命十年，择命……

他心中一个想法蠢蠢欲动：十年前他刚毕业，如果那时候自己再努力一些，也许不用到现在还是个需要全国各地出差的维修工程师，如果他那时候选择了销售岗，自己现在是不是会更有钱一些？至少，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车顶大灯可以安了吧。

一念至此，苗万里只感觉眼前一阵模糊，困意袭来，他仿佛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他揉揉眼睛，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自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里。

苗万里左看右看，苦笑一声，自己这是睡迷糊了？怎么会在这儿。

地下车库没有他的车位，当年贷款买房就已经紧紧巴巴，等到钱款周转过来，地下停车场的车位已经销售殆尽，逼得苗万里天天都把车停在离小区颇远的停车场里，每天要走半站路才能开车上班。

他掏出车钥匙，手感有些不对。苗万里低头一看，车钥匙上圆圆的一个车标，被分成蓝白四块。

“宝马？”苗万里愣愣地按下钥匙开锁键，身后一辆宽宽大大的轿车无声地闪烁车灯。苗万里仿佛触电一样回头，看着眼前的车，轻轻拉开车门。看着车上摆着的儿子照片，苗万里把头探出车外，恶狠狠地吸了几口停车场浑浊的空气。

那是我儿子。

这是我的车？

我的命运，真的改变了？

苗万里满眼怀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变成中大奖一样的欣喜。

3

苗万里蹦蹦跳跳地走进电梯，差点摔倒，把他身上这套不认识牌子的西服给摔破。他嘿嘿笑着，满心雀跃：“儿子诶，你爸现在去你同学会再也不用躲着人了，逢人我就掏车钥匙，羡慕死其他家长！”

想到妻儿，苗万里心中涌起无限柔情：这是自己老婆孩子，就算自己用了那个什么契约发达了，自己也绝对不会抛弃她们的！

手机发出短信声响，是他自己设置的，用儿子奶声奶气的童音录制的短信铃声：“爸，短信！”

他嘿嘿笑着看了眼手机，从公文包里掏出钥匙，眉头一皱，又很快舒展开：“厉害了，竟然给我换到了对门。”

这栋楼东西两侧房子不一样大小。东侧房子面积九十平米，西侧一百四十五平米，足足大出一半。甚至东西两侧的门都不同，钥匙也不一样。苗万里拿着钥匙昂首挺胸，转身一百八十度，打开自己那一百多平米房子的大门。

“爸爸回来了！”苗万里大叫一声，这是他们家的保留花样，下一秒苗万里的儿子就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扑进他怀里，而自己的妻子则肯定又数落“让你爸歇会你看看你跟小猴子一样……”

没有，什么都没有，屋子里空空荡荡，黑乎乎的。苗万里的笑容慢慢隐下去，打开灯。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房子倒是很干净，可是太干净了，看上去没什么人居住的味道。苗万里放下公文包，四处乱看。妻儿的衣服在衣帽间——哈，他苗万里现在家里也有衣帽间了！——好好放着呢，但是自己老婆和儿子去哪里了？

想到这里，苗万里赶紧掏出手机拨给自己妻子。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电话那头，苗万里的妻子声音很清冷：“你回来了？收购案谈成了么？”

“嗯……啊……”苗万里支支吾吾地答应着，收购案？他现在到底什么职位？但此时他来不及想这些，开口问道：“咱儿子呢？在哪，你在哪？”

电话那头，妻子的声音有一瞬间爆发，又很快小了下去：“在哪，你说能在哪！医院！你……算了，你来，我有话跟你说，咱们儿子也有半个月没看到你了，你来看看他吧。”

半小时后，苗万里在医院肿瘤科住院部外犹豫好久，才期期艾艾地对护士台的护士开口：“请问苗腾飞……是在这里住院么？”

护士一抬头，看到是苗万里，轻轻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这才开口：“苗先生啊，您儿子在３０６病房，您又忘了？别总这么忙……”

旁边护士长轻戳这心直口快的小护士一下，才让她住了嘴。

苗万里心情沉重，走到３０６病房门前，推开门。自己的儿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头发全掉光了，此刻正鼓着嘴和自己妈妈怄气，不喝她用勺子递过来的粥。一回头小孩看到自己父亲，兴奋地大叫一声：“爸爸你终于来了！”

他两颊泛起病态的红晕，在没有血色的脸上分外显眼，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苗万里的妻子轻轻按回床上。苗万里的儿子还不肯善罢甘休，嘴里喊着：“爸爸你答应我的大布偶熊呢，带来没有？”

苗万里的妻子眼眶发红，对着苗万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手上的粥放下，对病床上的儿子轻声细语：“爸爸肯定已经给你买好大熊，放在家里了，等到出院你就可以看到了，宝宝先把粥喝了，我跟你爸爸出去一下哦。”

出得病房门，苗万里有千万句话堵在喉咙，却一句也不敢问出来：儿子什么时候检查出的癌症，现在什么状况，能不能治好？

那边苗万里的妻子轻轻抹了抹眼睛，沉默着走向楼梯间，苗万里跟着她慢慢走着。

“你这半个月辛苦了吧，都没能回家一次，医院也没有来。之前你电话里跟我说的，我也都理解……”她声音轻轻上扬，又很快压抑住：“不过我……受够了。”

一回头，苗万里却看妻子递出一张纸。

那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你只知道工作工作，往上爬往上爬，儿子得病了你也不管，你还算是他爸爸么？你没有人性的么？离婚吧，儿子我来照顾，反正家里有你没你都一样。”面对妻子含着泪的控诉，苗万里只感觉荒谬无比。

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没有啊，我真没有啊，我刚换了命，我宝马车方向盘还没摸热乎呢，这真不是我啊！

仿佛听到他心中的抱怨，一个声音在苗万里心中响起：是否再度择命？

“择择择！我要老婆孩子都健康，宝马我不要了，就算我是董事长，公司我也不要了，只要让我稍微……”苗万里想着，犹豫着，又加了一句：“只要让我房子和车比现在好一点就行。”

4

仿佛又做了一场大梦，苗万里恍惚间，已经离开了病院。

等到大梦醒来，他发现自己满身大汗，从被子里呼地坐起来。他的动作吵醒了躺在身边的妻子，看着惊魂未定的丈夫，她微笑着摇摇头，递过床头放着的纸巾：“老苗，你做噩梦了？”

苗万里顾不上答话，站起来冲向自己儿子的房间。房子确实大了一点，看上去也不是原先的小区。他来不及仔细观察，一个个房间找，终于在一间刷成蓝色的房间里的儿童床上，看到自己安静入睡的儿子。

苗万里长出一口气，轻轻关上门，回头看着正盯着自己看的妻子，轻轻把她拥入怀中，妻子身子一震，又彻底软下去，倚靠在苗万里身上，小声说道：“别吵醒孩子……”

“咱儿子没得病吧？”苗万里紧张地小声问，换来一记软绵绵的白眼，妻子在他耳边小声说：“老苗你发什么疯，咱儿子从小感冒都没有过，得什么病！哎我说你这人……走啊，别在这，卧室……”

苗万里心中大石落地，嘿嘿笑着横抱起自己妻子，迈步就往卧室走，经过客厅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放的车钥匙，暗暗点头：行，车和房子确实都好了一点，可以，好一点就得了，人生就该这么安安稳稳的。

自己现在择了命，赚的肯定比以前多，过年也不用四处跑了。今年得把爹妈都接过来，这房子也比以前大，不再像以前那样，两方父母来了，自己那爱面子的爹还得和自己在客厅打地铺，让亲家夫妻睡主卧，自己老婆和母亲睡次卧。

视线收回的时候，苗万里在玄关后小小佛龛里放着的两张黑白照片上瞥了一眼。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亲着怀中的妻子，但亲着亲着，刚才映入脑海的那两张照片却让他心中激灵一下子。

他放下妻子，转头走到佛龛前，呆呆看着。

身后有妻子柔软的胳膊环抱住他，妻子的声音在他身后轻声说：“想咱爸妈了？也快三年了，明天咱们守孝期满，可以把对联换掉了。我妈说守孝三年不换对联，这不是也第三年，可以……”

苗万里猛地转头，眼神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的妻子，口中说：“你说什么？”

他靠抽奖得到豪车豪宅，回家却发现代价是儿子和双亲的性命。

十几分钟后，苗万里坐在客厅里，自己妻子一个人回了卧室。

他的父母，那对老而弥坚，天天笑容满面的父母，在苗万里的这“一条命”里，没了。

车祸，双双殒命。

赔偿金和卖掉的老房子，两口子的积蓄归了苗万里，所以苗万里现在的房子，车子，都有老两口积蓄在内。

苗万里双眼通红，手掐着自己胳膊，拼命想，用力想：我不要这个命，还我父母，还我父母，还我父母！

那声音又在苗万里脑海中响起。

是否再度择命？

他在心中怒吼着：是！

5

仿佛极长久的时间，又仿佛只过去一瞬，苗万里选择了无数次命运。

但无论是多么完美的选择，命运总是会趁他不注意，悄悄取走他一两样宝贵的东西。

他迷失在命运的抉择中。

6

算命店里，王山挥手向那牵着两个小孩子的老盲人告别，回头看着一屋子的狼藉。还有躺在沙发上，眼珠在眼皮下不停转动的苗万里。

苗万里身上的衣服，头发，饰物在一直不停的变化：有时候西装革履，有时候破衣烂衫；有时候头发是精致的三七分，下一秒却可以变成邋里邋遢，长的吓人；手上偶尔有看似极名贵的玉饰，偶尔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珠也转动得越来越快，汗一滴一滴从毛孔中冒出来，身躯偶尔剧烈扭动一下，才快速恢复平静。

“得不到，怎么也得不到，为什么得到一定会失去？为什么？”苗万里的喃喃自语没有惊动任何人，他闭着眼睛，继续说了下去：“不要了，那我干脆谁也不要！”

苗万里的眼睛睁开了。

他站起身，面带一点疑惑看了看自己：定制西装服帖地穿在身上，手上的名表在钻石纽扣旁夺人耳目。苗万里转头看看四周，正和提着垃圾桶，提拉着棉拖鞋走回来的王山对上眼。

“啊，苗先生，你选完命运了？”王山笑着开口。

“啊……嗯……对，我签了一个契约来着？”苗万里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觉得全不重要。他摸摸衣兜，很自然地掏出支票簿，面色如常地写了一串数字，撕下来递给王山：“我这个人不太喜欢使用什么移动支付，手机也一般交给秘书代接，以后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你可以来找我。”

王山旁边的小老头刘文轩看着王山手上支票的一串零，嘴巴张大，手哆嗦着向支票摸去，被王山粗暴地拍了一下后这才作罢。王山看着苗万里，看着他虽然平静，但总感觉有些俯视的目光，撇了撇嘴问：“苗先生有父母妻儿么？”

“我父母早丧……至于妻儿，那种东西除了可以带来麻烦，还能带来什么？”苗万里楞了一下才回答，但回答的斩钉截铁：“我们在这世上独生，在这世上独死，那么就在这世上独处，这不就是最好的人生状态么？不会无谓的痛苦，烦恼。什么亲情爱情，一律都是无趣的东西。”

王山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才开口：“既然这是你最后的选择，那行吧。”

苗万里也点了点头，昂首阔步就要走出算命店。

短信铃声从苗万里衣兜里响起。

“爸，短信！”

苗万里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像看什么稀奇物件一样，眯起眼睛：“为什么我身上会有手机……”

“因为命运选定之后，原初身上带有的电子产品仍然会随身携带，记录啊设置啊也会还在，如果手机你不想要，直接扔了就好。反正，你不是有秘书帮你接电话？”王山嘴角一点点向上弯起。

因为他看到了苗万里的脸。

苗万里看着王山奇怪的眼神，下意识摸摸脸上，只摸到一片湿润。他轻轻“咦”了一声，看着自己手上晶莹的水光。

他的手却没停下，仿佛自己有了思想一样，快速打开手机的存储空间。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儿，和有点微微胖的女人在手机视频里出现。

“跟你爸说你这次考了多少分。”

“爸，我考了一个九十九，一个一百！这次给我买那个大熊好不好！”小男孩满脸得意。

下一个视频里，小男孩哭得一脸鼻涕眼泪。

“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妈打我！”

“还好意思说，多大孩子了，还尿床！尿床就算了，非要把铺的毯子藏进衣橱里！”

苗万里微笑着，一个个视频看了下去。

他的背后，一张黑白两色的纸从他身体里慢慢浮现，离他的身躯越来越远。

契约书失去浮空的力量，掉落在地上。王山走过去，拾起这张契约书，满脸肉痛地掏出一个文具盒，拿出里面的橡皮，擦掉了上面苗万里的名字。

他手指夹着的那张支票嘭一声消失了。

7

几乎同时，苗万里身上那名贵的西装扑地一声变成朴素的棉夹克。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他浑身哆嗦一下，四下里看看，走过来一把抓住王山的胳膊：“这契约我不签了，我要我原来的人生，原来的十年！”

“苗先生，你说什么呢，什么契约？”王山歪过头，满脸促狭地对苗万里说：“你只是在我们店里睡了一会而已，做梦了？”

“啊？啊？”苗万里将信将疑地拿起手机，打出去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老婆？老婆！咱爸妈都好吧？什么哪个爸妈，咱们爸妈四位都好吧？好？好好！”

“老婆，你让腾飞接电话！”

“腾飞，有没有乖乖的？”

看着满脸笑容走出算命店的苗万里，王山笑了笑，低声说道：“命运的选择，最好的选择……”（作品名：《阳寿：择命》,作者：水千户。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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