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野事：农村老光棍子，二柱子和老牛媳妇的春天

二柱子扛着铁耙从地里一进家门，
就看到老牛媳妇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面摘韭菜，
二柱子低头看看自己卷着的裤腿上沾了些泥巴，
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布鞋，因为今天去地里种了些黄豆，
又是翻土又是耙地的，
鞋帮子上面都是土！
二柱子脱下鞋，在墙上敲了敲才穿好，
然后对老牛媳妇走去……

1
二柱子是村里的老光棍，
说是光棍，其实，他在二十来岁的时候娶过一个老婆，
可能当时没有登记，更没有生孩子，
二柱子老婆在二柱子家只住了半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来，二柱子老娘一死，
二柱子家条件不好，
破土房三间，
二柱子平时又不怎么走人缘，
所以，他的婚事就被耽搁了，
二柱子家住大街的最南边，把着大街，有两个地基，特别的宽敞，
人们这几年条件好了，
都说就二柱子那个地基，怎么也值二十几万吧，
邻着街面，盖个大楼房，开个店铺，不成问题，
2
二柱子没钱，没有孩子，更没有盖房子的打算，
这些年，村里一般的人家都翻新的房子，只有二柱子还住在老爹留下的土坯房子里。
房顶还是土填上的，
一到夏天，房顶上都是蚂蚁窝，特别是下雨的时候，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二柱子很亲戚走动少，和街坊邻居更是不怎么说话，
所以，即便是难，
他也很少求人帮忙，
都是等天晴了之后，自己用小斗车拉上两车土，活上些麦秸子，一桶一桶地提到房顶上，拿着泥末子自己补补。
后来，还是后邻的老太太看二柱子可怜，才把家里的塑料纸给了他，让他在下雨天就盖到房顶上，虽然顶不了大用，
但是不至于整夜睡不着了。
3
二柱子家除了这三间房，一个地基，剩下的就是地。
农村人只要稍微勤快点，就不至于饿死，
二柱子在老婆出走后，倒是每年都会去天津打工，
具体干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每到过年的时候，二柱子就会背着包回到家，
穿的用得也不错，
二柱子虽然不是特别的机灵，但是看起来，还是人高马大的，
每次见到人，除了笑笑，什么都不会说，
打工十几年年，人们也猜不到二柱子挣了多少钱。
二柱子除了吃喝不错，穿得也行，什么都没有改变，
更是没有娶媳妇的打算。
人们给他算计，就是一年攒三万，十年也得三十万元了，
再说也不至于只攒三万吧，
4
二柱子才四十岁，一点也不老，除了不爱说，
要是在家翻盖个房子，娶个二婚的老婆，根本就不成问题。
但是，谁也不敢乱和他说。
除了老黄媳妇。
老黄媳妇住在这条街的最北头。
老黄和二柱子是一大家子，虽然已经出了五服，但是，二柱子每次见到老黄媳妇还得恭恭敬敬地喊老黄媳妇一声嫂子。
老黄媳妇在之前，总会逗老黄：“别人都说你是个哑巴，这不是会说话啊，你别光见了我说话，和别人也得说话，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会走人？”
二柱子低着头看着老黄媳妇手里的韭菜盒子，咽了两口唾沫说：‘嗯。“
然后从老黄媳妇的手里拿过韭菜盒子，赶紧回家。

5
二柱子喜欢吃韭菜盒子，谁也不知道，除了老黄媳妇。
老黄媳妇只比二柱子大了2岁，但是老黄却比二柱子大了9岁。
这些年，一直都是老黄两口子帮着二柱子，
说是帮，其实就是在二柱子在家的时候，给二柱子做点顺口的吃，
老黄常常对媳妇说：’以前二柱子他爹帮过我家，咱们不管别人对他怎么样，他这么一个老光棍，咱就得管着。”
老黄媳妇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只要二柱子在家，老黄媳妇就会隔三差五地去他的破院子收拾，偶尔还会给他洗洗衣服。
二柱子起初是不好意思的，
但是老黄媳妇来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有时候，看到嫂子在自己的家里给自己洗衣服，还会去街上买几斤麻花让嫂子带回去给嫂子的两个儿子吃。
6
老黄有两个儿子，大的马上就结婚了，小的还在读书，
两个孩子一晃都大了，
老黄越发的上愁，孩子结婚盖房子彩礼，都是难题。
于是，那天，就在老大订婚刚不久，
老黄在深夜去了二柱子家，
老哥俩就着花生米喝了一斤白酒之后，老黄才悠悠地说：‘老弟，你手头有多少钱？你大侄子马上要结婚，还要盖房子，我这实在是顶不住了……“
二柱子捏着花生子的手还是抖了抖，然后把酒杯子放在桌上说：”哥，我给你说实话，我前几年打工，没攒下钱，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攒那么没用，吃喝不成问题，但是手头确实没钱。“
老黄一听这话，扭头走了。
二柱子说没钱，谁也不相信。
老黄心里记了仇。
7
老黄媳妇好多天都没有给二柱子送韭菜盒子了。
这天夜里，已经十来点鈡了，老黄媳妇一路小跑，怀里还揣着个布袋子，
然后推了了二柱子的门，只呆了几分钟，就赶紧跑着回家了。
但是，那一夜，老黄却人走了，
老黄那天开着三轮车去城里卖西瓜，满满一大车，天热，卖西瓜的摊位又多，
老黄直到傍晚才卖出去半车，
想着家里的儿子还得等着攒钱盖房子，
这西瓜如果再拉回家，估计早就颠坏了，
于是，他拉着西瓜去了城里的一个十字路口，路口人不少，一人买一个，或者是半个，
等到了十来点钟的时候，可算是卖完了一大车，
老黄数着钱，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纸袋包起来揣进了口袋里面。
老黄一天都没舍得买个包子吃了，
此时，胃里饥肠辘辘，恨不得一下子就能回到家吃口老婆做的韭菜盒子。
8
老黄的三轮车好多年了，又没有牌照，进城都是偷摸的，
还没走一半的路程，车灯突然坏了，
老黄怕自己回家晚了，媳妇跟着担心，就摸黑地赶，
这时候，突然的就从公路对面冲过来一辆渣土车，
车速很快，直接把老黄的车撞出去很远，
司机下来看了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上车就跑了。
老黄到死还摸着口袋里的钱！
第二天，老黄媳妇才知道这个噩耗，
直接哭成了泪人。
老黄的葬礼很简单，二柱子是在老黄入土后，才一个人背着一罐酒跪倒地上，呆呆地坐了半天，
把酒洒在坟头上，才站起来回家。

9
很长一段时间，老黄的媳妇都没有来二柱子家，
就在今年春天，老黄媳妇突然的就总是往二柱子的家里跑，
还把家里的很多做饭的家伙都搬进了二柱子的家里，
人们看到，二柱子也不再出去打工了，整天扛着铁耙下地干活，
实际上，都是给老黄媳妇家种的！
二柱子家的地基上也买了新砖，应该是要安排着盖房子了。
看那架势，还有可能是盖楼房子，
老黄媳妇整天眉开眼笑的，
谁也不知道，两个人有什么打算，
但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
二柱子的春天来了……